穆澈露出耍赖的笑,“先对上,再论赖不赖。”
——龙已卧服乞酒,此势此魄,谁能奈他如何?
十一索眉想了半日,耸肩叹服:“罢罢,只顾提防小贼,疏忽了中军坐帐,我认罚!”
“谁是小贼?”卿儿心情颇佳,“输便是输了,逞些口角便宜算什么?”
十一没话说,转眼见吉祥在笑,倏尔缓开眉眼,促狭道:“我输给了他,你很高兴是不是?”
在旁的纪玲珑听此言十分随意,心中大疑:按理他家规矩严甚我家,怎么族兄的宠姬,做弟弟的敢随意调侃?又或东俊府小世子果然被老太君宠溺无度,向时传闻可见不虚。
没料想矛头转指的吉祥,明眸无辜地转了一转,“从前只听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再没听过将军打败仗,还拿小兵出气的……”
这一讽可谓切当,众人大笑。
独立其中的少年容目也不复嚣妄,软融了眉锋,点头:“犁然,我所说不错吧。”
南宫佘笑道:“表哥没罚酒就醉了,犁表哥并没在这。”
“好了,快领过罚便散了吧。”雪焉起身,“眼见晌午了,小五也该歇歇。”
穆五郎含笑摆手:“他们都没尽兴,底下人送我回去就好。诸位自乐,我不能陪了。”
十一瞧过五郎面色,哎呀一声,“可该回了,是我的不是。”忙忙端起半壶菊花酒,不计杯数,仰头一气尽饮。
即使数典千宗,他骨里最耽的还是杯中物,禁不住爽然咂舌:“好酒!如此才值当重阳一饮!这是青——”
他忽然想起什么,忙咬舌收住后话。
穆雪焉容色轻敛,却无伤怀之意,低道:“确是她去年所酿,那瓶菊花,也是她亲手栽植。能一助宴乐,便慰故人之心了。”
于是众人打点回程,家人忽来报说,径外来了一行盘冶,似是谁家公子,因见此处阵仗不敢过来。
诸人听了你看我我看你,笑说这可真成占山为王了。及见,始知是许校尉家大郎、顾御史家三郎并几个朋友登高,问礼寒喧后,复起燕酌之念。
穆五郎所言不错,爽日晴光,天高水长,韶华正当的青岑儿郎乐得昼长难销,初折才罢,如何能尽兴?
十一转转眼,只好鲜克有终,涎脸向五哥告罪。
雪焉亲送穆庭凔下山,女眷们都随之避去,独有卿儿不走,一行人不列尊卑,重设杯肴而座。
场中唯一的娇娥,一支金钗尽绾长发,露出如鹤秀颈,飒美若此,对坐几个人不约而同挪开视线。
有她兄弟在,无人胆敢失礼。然而眼中无色,心猿意马——可当真是酒兰胜过花香,醉红压倒胭脂啊……
说了许多不知味的话,几人心目方渐渐活泛。
许大郎他们自行带了酒,卿儿行若无事地瞥眼,那人风度依旧,右臂活动尚似有所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