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地里的活比较多,你和我一起去帮忙吧,我们在大叔家住添了这么多麻烦,总应该做些什么的。”
他从藤椅里抬起头来看我,最后淡淡地吐出一个“好”字。
我们到索亚河边的滩涂时,人们早已经忙成一片了。这些天大家都在急着收获地里的作物,往年是不需要这样着急的,只是如今局势紧张,索亚的人们已经在做被迫迁徙的准备了。
那个人站在田间的垄上,望着周围忙碌的人们,神色凝重。塞特大叔正在地里挖一种类似于红薯的作物。
“过来帮忙吧。”
我一边拿起箩筐一边说。捡起地上被翻出来的果实,抖干净大块的泥土,我将它们装进背上的筐里。那个人迟疑了一下,也学着我的样子做起来。动作笨拙而缓慢,一看就知道以前没做过这种事。
对于他今天的变化,我是有些激动的,至少说明他开始慢慢接受外界的事物了。
因为是夏天,晴天的夜晚总是能看到漫天的繁星。塞特大叔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沉默地抽着烟,我搬了个小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大叔有烦心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再悠悠地将烟吐出,即使隔着烟雾我也能感受到他此时正满面愁容。
“我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快六十年了,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步。虽然生活清苦,一个人又无牵无挂,但对这个地方却是充满感情的。没想到到了这个岁数还要离乡背井。”
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地落在我的心上,让我觉得很不好受。很多事情都让我感到无力,我只能沉默着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从某种程度说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吧。修离,看吧,因为你有多少人要遭受磨难。
战争仿佛是一触即发的事情,昨天我还和塞特大叔在院子里感慨,今天宸军便打到离索亚最近的城镇了。
恐慌就像是瘟疫一般迅速在城内蔓延,人们慌乱着匆匆收拾行李朝北迁徙,那边有天狼重镇渔阳,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可是我很担心镇守渔阳的尹文澹是否愿意大开城门接受数目如此之众的难民。
街上随处可见行色匆匆的人们,他们的脸上都有着同样张皇无助的表情。拖儿带母离乡背井的他们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如何才能找到安身之所呢?
我突然感到一股深重的罪恶感。塞特大叔差不多是最后才决定要走的。
塞特大叔坐在牛车的前面,一边抽着烟一边时不时地甩一鞭子催牛前进。这是我这么久以来见他抽烟最多的一天,我知道他是在舍不得那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那个人端坐在简陋的牛车上闭目养神,那副悠闲的神态与这慌乱的逃亡队伍格格不入。
我环顾四周,队伍里大多是羸弱的老人和小孩。年轻力壮的男人大多去了战场,或还未归来或已经牺牲了。我们现在途径的地方是一处树木茂密的峡谷,两边都是高山峻岭。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却看到旁边那个人睁开了眼睛在环顾周围的环境。他应该也感觉到了吧。我们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移开了。
树木繁茂的峡谷两侧易隐藏伏兵,宸军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就赶到这里的。在战乱的年代,我的神经总是容易绷紧,而结果往往说明我的预感很正确。
“冲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树林的四面八方响起,宸军的身影如洪水一般涌来。逃亡的人群顿时一片骚动,人们惊慌地四处逃逸,却很快被涌上来的宸军抓住。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人们宛如惊弓之鸟纷纷蹲在原地不敢再动弹。
因为刚才的慌乱,我们和塞特大叔被人流冲散了。那个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跟在我的身旁,我们也顺应形势地蹲在一辆装着诸多货物的马车旁。
两军交战,不杀平民。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宸军只是拿着画像挨个盘查每一个索亚的百姓。当然虽然不杀,但以这些年即墨辰的处事方式,被俘虏的平民将会被带回宸国,编为奴籍。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我知道那幅画像上画的是现在的我。下意识地我抓了一把泥往自己的脸上抹,却看到旁边那个人正做着和我相同的动作。
我们都楞了一下,随即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突然号角的声音变了一种调,我知道那是一种军用的仪仗音乐。
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物来了么?我在心里诽腹。
渐渐地我听到万马奔腾的声音,地面都在为之震动。在尘土飞扬的世界里,我看到有个身着红衣的男子骑黑马而来,在他的身后是宸国装备最精锐的骑兵。
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我慢慢地能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惊世骇俗”的脸,之所以用这个词是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别的什么词来形容他的容貌。一个男人美到这种程度算不算是一种祸害?
宸军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这样“特别”的将军?我是从他在军队里所处的位置来判断他的职位的。不知道和即墨辰比起来,他们两个谁更美一些呢?
即墨辰应该更好看一些吧,不然怎么会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呢。他的美应该是那种阴戾中带着霸气的,他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