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真人一眼瞧见苏错刀腰间的乌鞘长刀,不禁愕然,随之既惊且怒:“长安刀?”
苏错刀道:“正是,苏某的长安刀,为谢师亲传。”
明德拧着眉,若说冤家死敌,武当与赤尊峰正是一对,三十余年前的怀龙山之会,谢天璧在天下群雄面前,立毙武当掌门师弟曲长虚于长安刀下,此一战,是为谢天璧成名立威之战,更是赤尊峰称霸独尊之始。
这把刀已绝迹江湖多年,恰如神魔消隐,天下皆安,不料如今一复出,竟是以苏错刀为传人,苏错刀的刀术本就技近乎道宛若天授,再有长安刀,从此江湖,怕是再无宁日。
当下深觉庆幸,七星湖已不在苏错刀掌下,否则与赤尊峰一勾结,哪里还有正道的存身之地?
至于越栖见,虽行事略为操切辣手了些,毕竟与正道还是实实在在的一条心,如此看来,他途中透露出的要整治白鹿山的意图,亦十分有道理,白鹿山无视正邪之分,昔年便教出好几个为祸江湖的魔头,实是后来诸多动乱的始作俑者,而孟自在更与苏错刀私下定有密约,越栖见若领着七星湖与白鹿山打成一团,横看竖看,总归对正道没什么坏处,大安求不得,乱中取小安倒是容易。
明德心念电转间想得明白,这稀泥便和得分外起劲,道:“拙哥儿啊,越宫主去灵鹫寺,本以为是江南邪道有所阴谋,却不料何总管探错消息,这才误炸雷震子,伤了大少……但他既扯上我们两张老脸皮一起来赔罪,也算诚心,依贫道的意思……”
苏错刀突的出言打断:“明德,你武学资质不错,本该专注一意勤修苦练,或许能入宗师境,为武当一派增些光彩,却非要执着于什么正邪之分道魔消长,偏偏又生性糊涂头脑愚笨……坠入彀中亦不出奇。”
明德怒极,论年齿,苏错刀当他儿子都嫌小,论地位,他乃堂堂正正的武当掌教真人,苏错刀却是丧家之犬,眼下竟平白无故被此人一顿严词训斥,只气得颈侧青筋直爆,若非自持身份,险些就要跳起来大打出手。
唐拙沉得住气,并不言语,越栖见却不能任由着这把酒言欢的和谈沦为掳袖揎拳的恶斗,忙笑着打圆场,道:“真人莫要生气,错刀并无恶意,他一直看重真人的剑术……”
说话间眸光却触到苏错刀破裂微肿的唇,身子登时僵硬,定睛又看了看,眼神转凉,突的袖中银光窜出,嗤的一声轻响,立于身后的何雨师一条左臂已被他挥刀削断。
血光暴现中,何雨师却半声惨呼也无,自行伸手封住肩头穴道,脸色惨白,强撑着取出一只木匣,将一截断臂捡起放入匣中,毕恭毕敬,递与越栖见。
一时紧窒,堂中众人皆为之一震,鸦雀无声。
谁都不曾想到越栖见下手如此猝然又如此狠辣,但纷纷一转念,只能暗赞一句此人雷霆手段,何雨师身为七星湖总管,身份足以与唐丑相提并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以他一臂偿唐丑一臂,唐家人再护短,明面儿上也不能再追究计较。
唯有苏错刀神态自若,只抬手擦了擦嘴唇,唐离咬得太狠,方才刚说了几句话就又渗出血来,一阵阵的刺痛。
越栖见垂眸轻轻一抚木匣,起身缓步而行,双手捧至唐拙案前,微笑道:“唐兄,我派总管办事不力,铸成大错,这一条手臂,聊以赔礼……来日本座心愿一了,必当亲自负荆再拜唐门,到时要杀要剐任由处置,唐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