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却升回头看了他一眼,很深的一眼。眸子里尽是对姜冬沉坚崇的保护欲,仿佛那人就深深刻在年却升灵魂最深处的洁净之地,容不得别人伤及他半分。
如此坚毅,仿佛神明。
白宿这一眼看得隐隐有些动容——他本也不打算怎么样,只道:“无怨无恨,甚至有恩,我为什么要害他。”
年却升低下头去,心里想的是他姜冬沉干净的笑颜,最终还是闭上眼,平静地道:“记得你今日的话。”
白宿不再多言,向手下吩咐道:“推他下去吧。”
莽莽雪原,从天入地苍凉无尽的雪白中,如同孤燕,飞快地落下一个黑色的小点。
不同于任何修仙之人,那人周身没有半点濒死之时护体的灵护光芒,直直从高空狠落上冰面,惯性地向前滑行几十步远,时候已过了很久,仍然没有迟来的亮橙灵光出现。
若结界有灵,定要惊异这闯入之人,竟没留有一张保命牌。
而远在千里之外,在所有人都在忙于欢庆游子远归、安然无恙之时,没有人看见,姜冬沉右手手背上的法印,亮了一亮。
在狠狠地撞于冰面的一瞬间,年却升还是心想:“我这就完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是怎样一点一点衰竭下去的。
灯尽油枯,日薄西山。
先是四肢,再是胸腹,最终到心口,尽数僵硬。一腔热血,终化为冰冷。
宛如一方春湖,寸寸冰封,寒风刺骨冰冷,扑面而来。却再兴不起半分波澜。
仿佛有人在生拉硬拽地要把年却升的意识从他体内抢走,年却升争不过那只手,只能任意识一点一点地陷落黑暗。正如流沙,一点一点地泄于掌心。
黑暗之中,就慢慢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十六岁的姜冬沉,站在鲤鱼池的石板桥上,双手交握执着折扇,广袖之下,露出一小节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