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得昏天暗地,随身的两个下人原本守在门外,被他冲出来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去给他打水漱口洗脸。
慕白吐完,肚里空空,却舒服多了,漱口之后又用凉爽的井水洗了脸,擦擦脖颈,顿觉神清气爽。
他再进屋,床前已无人了。
可惊醒那刻匆匆一瞥,他已将那人的脸看清了大半。
抿了抿嘴,他回到床上继续休息。
意识朦胧间,有一阵喧闹,似乎床前有好些人嘀嘀咕咕说话,有道炙热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
后来安静了,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有阵花雨,花瓣是凉凉的,柔软的,落下来覆在他额头,脸颊,鼻尖,嘴唇。
那花瓣滑入口中,是甜的,慕白忍不住轻轻吸吮着它的汁液。
只是越吸,越喘不过气来,他只得停下来,任花瓣贴在他唇上,搔得他嘴唇发痒。
歇够了,他便痒得忍不住去舔它,吮它。
反反复复。
醒来时已近傍晚,慕白肚子饿得咕咕叫,嘴唇却有些发麻。
他抚着嘴唇静坐片刻,眼底波澜起伏,许久才起身,叫了下人过来。
下人称知县听说了他午间不适,下午请郎中来看过,说是中暑,开了些药,需要休息几日,不能马上出去,怕天气炎热反复中暑。
因而下午无人叫醒他,让他在房中好好休息。
晚间一齐用饭,知县便提及此事,与山庄主人一齐请他在此处逗留几日。
因天气过于炎热,青县又地势特殊,几面环山,风走不动,空气潮湿闷热,下午过来的郎中说中暑的人非常多,知县吃完饭便赶路回了县城,回去安排张贴避暑告示,分发药包等事宜,慕白则听从建议留在山庄中休养。
这山庄占地颇广,雇了上百佃户,宅子里的花圃也是精心打理,好些稀有品种都养着,他下榻的院中便有一大丛娇艳的粉月季,正开得如火如荼。
慕白在京中没见过这品种,不由暗赞此花开得美艳动人。
结果第二日早晨他醒来,床边叠好的衣物上便放着一朵盛开的月季。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他羞愧得每日都要在花圃前观望许久,看到底是哪丛花遭了毒手,希望别被主人家发现,误会是他辣手摧花。
还好摘花之人也算聪明,没有逮着一处猛摘,乍一看,花圃还是葱葱郁郁。
休整几日,临走时,慕白向山庄主人讨了这院中的一株月季回去栽种。
回到流州府,天气忽然变了,下起暴雨,一连几日都不停。
慕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从没见识过南方夏季的暴雨,但之前看过了那么多卷宗,他也知道现在打完禾,要脱粒晒谷,才能入仓,不好好晒过,南方天气潮湿粮食极易霉坏,而且现在农民也开始准备晚稻的秧苗了。
雨下个不停,城外河水水位暴涨,众人每日里光是出门就浑身湿透,城里各家各户都忙着疏通自家宅院,衙门地势高,还未进水,但知府也已指挥着人将档案卷宗全部搬到阁楼上。
为防患于未然,慕白还是征了一批壮丁,日日都带人出城,一些去沿河筑土堤,另一些到下游村落中帮忙排水
他日日大早起来出去,晚上才回,渐渐竟也有百姓传他的好名声,去下游村中巡视时,还有村民送些鸡蛋和大米来。
他收得哭笑不得,却也感触良多。
刚刚上任便接连数日的连轴转,地方官确实辛苦,无怪乎大家都拼命往京城钻。
这日他冒雨回来,浑身疲惫,沐浴时泡在温热的浴桶里竟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