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尚且不及落定,最后一骑铁浮屠踏进坡口,铺面的箭雨漫天飞蝗一般,忽然自两侧山坡射落下来。

“不过如此!”

那副将放声大笑:“不必理会,只管向前!”

铁浮屠战甲剑刺不透、刀割不开,这样的箭雨几乎不会有任何影响。副将并非不曾看见箭身上系着的猛火油袋,可那又如何?想要火攻么?火也烧不透这层坚实重厚的战甲!

怎么会有人蠢到用猛火油对付铁浮屠?

只要能冲出去,沙地上打一个滚,半点火星也再烧不起来!

冲出这片见鬼的谷地,杀去应城,杀光那些不知死活顽抗的中原人,报今日这一场滚木礌石的死仇!

副将抬臂,挥开射得软绵绵的箭矢,听着箭头无以为继地叮叮当当砸在浮屠甲上,几乎是畅快地眯了眯眼睛:“向前!再快——”

他高声喊着话,一边扬鞭催马,忽然叫极细微的异样引得眯了下眼睛。

尚不及反应,战马受了鞭打催促,已嘶鸣着加速向前暴冲。

副将心下陡然慌乱,伸手去扯鞍具扶手,身体却已叫沉重铠甲狠狠一坠,身不由己向下滑摔跌落。

往日牢固的生铁卡扣,竟滑溜溜得半分也扣不住。副将仍绞着马镫,整个人失了平衡,被生生拖行在地上,后骑收缰不住,马蹄重重踏在他胸口,纵然有铁甲阻隔,千钧力道也已将他胸骨硬生生踏碎。

还有更多的铁浮屠意外坠马,沉重的铁甲此刻反倒成了累赘。马受了惊扰,嘶鸣着冲突狂奔,人坐不住跌下来,又被惊马践踏拖行。

副将瞪圆了眼睛,喉咙里叫鲜血涌满了,视野一片血红,涣散目光定定落在那些被随手挥落、溅淌在盔甲卡扣间的猛火油上。

这一批箭雨,不是为袭杀,不是为放火。

怎么会有人……用猛火油来对付铁浮屠?

金人主将勒紧马缰,看着副将在咫尺外呕血断气,目眦欲裂:“不可催马!油滑机栝卡扣,不要沾那些箭油……稳住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