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你还要经八十六位慈竹长老的首肯,方才能出这个栅门!”
他先是没命也似的哭喊,嗓子喊得沙哑刺痛。每一棍都似要打去他一魄,渐渐地除疼痛与寒意外再无知觉,他宛如一条死肉,遭受众人刀俎。
从日升到月落,他像只蝼蚁般在泥尘里被无情踩践着。有人取了刀片子,要割去他手筋脚筋;有人抓着他手臂反折,直到他发出凄厉惨叫,腕口扭曲红肿才作罢。他的心仿佛也被打成一片一片的,直到后来辨不清天与地,自己与旁人。
王小元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忙将那糖画塞进嘴里,糖稀丝丝地在口里漾开甜意,可他心里却似吞了黄连般苦涩。他忽地想起往事,顿时在暗痛里多了一分五味杂陈。
钱仙儿意味深长地凝望着他,一根根稠糖葫芦浑圆的影子把他的脸庞割得支离破碎,良久,他轻声道:
“要是当时…你照着咱们的话,杀了金府的那个小少爷…该多好。”
这话像惊雷般在耳边轰然炸裂,王小元的嘴巴比脑子快,一口否认道,“不对!”
他冷汗涔涔,只觉身边似冒出成百上千只虚影,皆是恶人沟里的山鬼,狞笑着俯在他耳边细语。
“有什么不对的?”钱仙儿悠然笑道,“没有他,你的日子可过得大不同。你不用受这末多苦累,无人能管束你,依旧逍遥自在。总比做个遭人使役轻贱的牲口好。”
“…住口……”
钱仙儿却不住口,依然笑道,“蒙兀儿的狗该杀,你忘了边军因这群蛮人流了多少血?哈茨路的下等贱种倒是可以留着,不过也只得作个引毒的药罐子……”
王小元猛地抬头,眼里难得地闪出凌厉寒光,他喝道:“我要你闭嘴!”
这一喝倒是引来了不小动静,长街上密如星点的行客倏时转头,将灼灼目光抛在他身上。连颜九变都诧异地扬首望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呆愣着。
见引来了颜九变注意,王小元讪讪地又高声对钱仙儿道了一句:“你这人恁地黑心,咬定个奇高的价给我!我给你一个数,莫再讨价还价了!”
旁人以为是卖货的和买货的起了争执,便很快失了兴致,咕哝着转回头去。不一会儿街巷里又充塞着盈盈笑语,方才的一切水过不留痕。
王小元舒了口气,回头却见钱仙儿笑盈盈地望着他,把银钱不着痕迹地往他那儿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