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宫里空寂多年,他想找个人来做楚王妃。”李纵的声音淡淡的,却如同惊雷落在我的心里。

我瘾君子一般闻嗅着他发间的冷香,在心中描摹出汴梁冬日的灰败天空和皑皑白雪,好像这样就可以使自己听不见他接下来说的话。

“那几天,太子不知道来我这跪了多少次,他看在眼里,心中自然着急。”李纵把我从怀里捞出来,抱在腿上。

太子来跪什么?楚王又着什么急?

我脸色苍白,只有唇瓣被咬得红艳,李纵捧起我的脸,用手背拂拭过我沁着汗的额头,把我额前的碎发给理顺。

就像对待小孩子一样。

李纵意有所指地说道:“可能是喝点了酒,也可能是去什么地方触景生情了,还有可能是听了什么曲。但无论如何,我一向不争不抢的小儿子突然来找我要人了。”

我心中一惊,险些从他的怀中挣脱。

李纵也不再顾虑我的意思,把我的手腕扣住了,银镯下是模糊的红痕。

当他的指尖抚过刚刚磨出来的伤痕时,我战栗着弓起了腰,痛感中夹杂着难言的快意。

李纵心细如发,就算是我皱皱眉头,他大抵都能体味出我心中情绪的变化,方才我试图遮掩的行为实在是蠢得令人发指。

“痛了就告诉我,簌簌。”李纵的声音压得很低,近乎是在恳求地说道:“我不是神明,猜测不出来你心中所想的一切。”

他从床头拿了药膏,细细地抹在我的伤处,黑暗之中,也不知他是怎么看清的。

我视线模糊,倒也不是痛的。

和李纵在一起时我总是格外的情绪化,在他涂药的过程中,眼泪啪嗒一声就滴在了他的手上。

“别哭,簌簌。”李纵继续说道,边用拇指擦去我眼尾的泪水,“阿澈想要一个男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心弦紧绷着,微微摇了摇头。

“他要放弃继承权。”李纵眼中晦暗不明,酝酿着无数复杂又阴暗的情绪,“为了一个他放在心底五年,却从来不敢触碰的人。”

我心中警铃大作,但李纵禁锢住我的怀抱却更加地紧了。

“簌簌,你猜楚王要的人是谁?”他的神情有些阴鸷,就像鹰隼一般用锐利的目光紧逼着我。

我的唇瓣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嗓子又哑又涩。

说完以后李纵的神情恢复如常,打横把我抱了起来,他起身把外面的灯给点亮,在灯光下仔细地查看着我手腕上的红痕。

我看着昏暗光线下皇帝的俊美侧颜,模糊地意识到,他给我戴上银镯可能是为了防止自己伤害到我。

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在李纵的心中不断地斗争。

他想把我占为己有、拆吃入腹,囚禁在他的怀抱中,连给旁人看一眼都不愿。

但他又贪婪地想要满足我的一切愿望,让我能够自由独立地生长在他潜心安置的花园中。

李纵吻了吻我的额头,安抚地摸着我的脊背:“别怕,别怕。”

“我不会把你给任何人的。”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无论是在宫内宫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李纵什么都知道。

君心难测,到今日我才真切地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我与李纵虽是新婚,却也朝夕相处了几月,但我好像从未看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