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低下头,用左手的指尖细细地抚摸着诗集的封面,认真地感受着书籍的纹路,似乎顺着这一纹路就可以追溯到诗人的思绪,轻声说道,“伴随着阅读,我们可以发现,厄舍府不只是一座古老的、衰败地、正在装修的城堡,还反映出现世的凄凉。”
余韵袅袅,意味深长。
再次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了眼前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上:麻木而僵硬的冷色已经渐渐褪去,隐藏其中的却是茫然和困惑,愣着愣着就陷入了沉思之中,双眼开始失焦,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慌乱和恐惧却依旧无法激起表情的变化,仿佛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背后,连成一片无边无际的苦海。
视线最后落在了右后方的那个空位上。那是属于梅瑞狄斯的位置,红色的塑料椅背,她总是期待而殷切地抬起头,专注于他的上课之中,每一次提问都积极主动地回答,然后露出羞涩而灿烂的笑容。
脑海里猛然闪过那一天她的求助,“我坚持不了。”她说。于是,她放弃了。
瞳孔微微闪了闪,亨利垂下了眼眸,平静的面容犹如空旷的幽谷,荒芜寂寥,杳无生机,稀疏的阳光洒落下来,风声呼啸而过,雨后的苍穹之上勾勒出一道七彩的虹光,静谧而悠远,却莫名就让眼眶开始泛红起来,难以言喻。
“在那年秋季,枯燥、灰暗而沉寂的某个长日里,沉重的云层低悬于苍穹之上……”亨利轻声朗诵起来,那奇妙的音节踩着动人的韵律,犹如在五线谱之间飞舞的乐符,谱写出一曲悠扬的笛声,在寂静之中盘旋回转,每一个单词都是如此清晰,每一个单词都是如此深刻,轻盈而深刻地敲打在耳膜之下,邦,邦邦,在心湖之中激荡起微微的波浪。
“我独自一人策马前行,穿过这片阴郁的、异域般的乡间土地,最终,当夜幕缓缓降临的时候,厄舍府清冷的景色展现在我眼前。”
清朗的声线没有任何的悲伤和沉重,如同袅袅青烟一般在心间缭绕氤氲,一副气势磅礴的画卷在亨利的嗓音之中铺陈开来,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那苍莽破败的景象,仿佛策马前行一般,在潮湿的沼泽边缘漫步,厄舍府那荒芜颓败的轮廓渐渐地从薄雾背后浮现出来。
视线不由就落在了亨利的身上,他的右手拿着爱伦-坡的诗集,却没有翻开,左手支撑在讲台上,眉宇之间的清隽染上了如同诗人般的不羁和哀伤,仿佛山间的雾霭。那历经沧桑的颠簸,那饱经风霜的落寞,那孑然一身的寂寥,那悲痛欲绝的茫然……如诗,如画,如歌,让人不由静下心来,安静地,认真地,虔诚地,专注地,眼睁睁地看着世界的毁灭。
“我未曾目睹过它过往的模样,但仅凭刚才的一瞥,某种难以忍受的阴郁便浸透了我的内心。“
诗歌的美妙和动人,人们常常无法理解,那些词汇的使用,那些意境的酝酿,那些深意的铺垫,遣词造句往往华丽而优美,却又富有哲学性的思考和艺术性的修饰,让人云里雾里。可是,诗歌从亨利的唇齿之间碰撞激荡出来,如此生动而形象,让人真正地感受到了隐藏在诗歌字里行间深处的冰冷和忧郁,仿佛透过爱伦-坡的眼睛,看到了厄舍府的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