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瞬见他们还不坐,温和开口道:“两位大人快请坐吧,刘大人的风寒前些日子不是刚好吗?我看过脉案也问过太医了,要是因此再旧疾复发,刘夫人该难过了。”
刘健虽然依旧梗着脖子,但态度也软和了不少,只是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还是站着等万岁爷发话吧。”
夏灵瞬看向朱厚照,没有说话。
一旁的谢迁提醒道:“娘娘,要议政了。”
“就让她听着吧,闹出这样的事情,六部九卿集体上书请辞,皇后不知道才奇怪了,何况今日若不是皇后发话,朕本无意召你们进殿。”朱厚照放下手中的书,道:“按理将来哥儿出阁读书,理应由你们教导,但今日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刘健抢白道:“万岁爷比臣等更明白今日之事为何发生,为何万岁爷不愿采纳内阁的进谏?”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道:“你们是让我采纳你们的进谏,还是要逼我采纳你们的进谏?”
谢迁也开口道:“万岁爷当真是这样想吗?臣等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大明,倘若今时今日放纵刘瑾继续勒索贪污,那下面那些被逼死的官员们、被饿死的百姓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顾吗?”
朱厚照再也没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质问道:“朕也想问你们,国库自朕登基以后查验,账簿错漏不堪,连同内承运库一起,皆无甚银两。贪一两、十两、百两……朕都忍了,但将国库亏成这样,内阁恐怕也难辞其咎吧?要是这样,莫非内阁治理国库还不如皇后治理内廷?”
夏灵瞬闻言不由双唇微张,发出无声的叹息。
刘健怎么会不知道朱厚照借刘瑾的手四处敛财的法子,只是一直以来忍耐着,今日朱厚照提了起来,他立刻道:“万岁爷借刘瑾的手从那些贪官手中拿钱,却不知道他们只会借机去压榨小吏、小吏压榨百姓,敲出成倍的钱财,层层施压下去,百姓们又该如何过活?朝廷的威信、万岁爷的圣明又该置于何地?”
一旁的菜菜还未听过这么大的动静,平日里所有人都是轻手轻脚的,免得让金尊玉贵的皇子受了惊吓,今日却接连听到这么大的声响,难免有些害怕与恐惧,便半带着呜咽挥舞着小手。
夏灵瞬见状,急忙从乳母手里接过菜菜,小声地安抚起来。
朱厚照冲着孙吉招招手,指着孙吉手中的账簿道:“这是吴氏告发张家时呈上来的证据,上面一笔笔记载着贿赂张家的人的帐,当初收张延龄家产的时候,朕便命人一一对过了……大臣俸禄几何他们自己不知道吗?虽说也有各个时节下赏赐之物,可这一次次礼送出去,难道他们自己不用过日子吗?”
刘健与谢迁都不言语。
朱厚照这才接着道:“今日不过是将他们当初从国库中‘借’的钱收了回来,过去的朕可是既往不咎,没将他们身上那身绯、青、绿的皮扒下来。这些人愚钝不懂,难道你们也不懂?今时今日不动刘瑾是因着边将侵占普通军户的田产,才需要将土地收回再发放出去,不然若是田地无人耕种,饿殍遍地,未来交给皇长子的大明该是什么样子?穷途末路之际,只怕那时候皇子王孙反倒不如浮萍漂蓬……”
他放缓了语气,又道:“刘瑾虽手段激进粗暴,可不是如此,怎么将土地收回来?我知道你们的年纪又是将将告老,做不了这档子得罪人抹不开面的事情,便将这事交给刘瑾,以后就不要再问,他日朕自然会妥善处置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