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龙神不要神社,巫女翠子常年在外,可两面宿傩喜好享受,侍奉的人便将庭院一点点修建比城主的住处还要精致华丽。

两面宿傩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懒洋洋撑着胳膊躲在了帷幔之后的阴凉里,而龙女一如既往一席雪白无尘的白衣,站在院子里专注修剪一丛盛开的蔷薇。

两面宿傩隔着帷幔盯着那专心致志的女人,她收起龙尾不显龙瞳,一双眼是蜜糖般甜蜜的琥珀色,他稍微倾过一点身子,稍微抬高了一点自己的声音。

我没杀她。

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小莱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的反问道,什么意思?要我夸夸你呗?

“……”

两面宿傩忽然就生气了。

他走出帷幔与长廊,立在花草葱郁的庭院之中,站在龙女的身侧,影子黑压压的垂下来,为龙女手中娇艳欲滴的花朵染了一层压抑的黑影。

小莱若是不显现龙化的外形,纯粹人类的身形在一般人类之中算得上高挑出众,对与如今的两面宿傩来说却是过于娇小玲珑;可她头也不抬走出了两面宿傩的影子,在对方恼怒想要反手抓住的时候,白袍飞卷原地只余下残影,宿傩习惯性转过身想要抵挡下一击,可在他转身的前一瞬脊椎却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疼痛——她的速度永远远远快于他的反射,小莱纤细冰冷的手掌扣住了后颈,身体失去重心,他的脑袋再一次被狠狠掼在了地上。

“小宿,你别总是这么随随便便的发疯呀。”小莱的声音很是亲切,那一丛蔷薇随着卷起的风微微颤动着,连一片花瓣也不曾被惊扰落下。

“就算是我偶尔也会觉得烦的。”

不甘。

怨怒。

诅咒。

……恨。

如此深邃、如此纯粹、如此无法遏制。

自幼年开始,几乎占据了他所有鲜活情感的强烈恨意始终徘徊在他的灵魂深处,从未停止过燃烧。

……凭什么。

他后背肌肉虬隆,运足了十二分力气试图从小莱手中挣开,小臂也跟着无声暴起隐怒的青筋,可无论是七岁还是十七岁,即使这副身体早已与软弱毫无干系,但唯一不曾变过的只有这熟悉被绝对压制的愤怒。

而在这个人的面前,他连愤怒也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宿傩眼尾瞥见对方略显惊讶却仍然相当游刃有余的脸,那种莫名却足够强烈的恨意再一次烧透了他所有的理智。

凭什么。

——凭什么在所有人都已经不得不匍匐脚下仰视我的影子的时候,只有你还在如此随意地在低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