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要知道,否则他原本的计划就无法接续下去,他告诉过她这一次他输不起,那她就一定要想办法让一切转危为安。
然而白松并没有给沈西泠一个满意的答案——并非他不想,而是他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这次牵涉的事情太大,齐婴便尤其的谨慎,即便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白松也不知他计划的全貌,他负责的仅仅是安排南下的路线,其余一概不知。
沈西泠皱起眉头,想了想又问:“倘若一切按照他的计划往下走,我们现在应该在哪里?”
白松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是否应该对沈西泠和盘托出,这毕竟是有违公子的嘱托的。
沈西泠声音沉了沉,神情严肃到极点,说:“事情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我们替他绸缪办事,若你迟迟不说我又该怎么帮他?他若败了,代价是你我承担得起的么?”
那时她重伤未愈,显得格外苍白柔弱,可是她说话时的神情显得沉定,并不多么尖刻逼人,令人莫名感到压力——简直就像齐婴一样。
白松心中不禁默默想着: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当年那个北上琅琊时缩在马车角落泪落如珠的小姑娘,如今竟已脱胎换骨,变成了眼前这般从容宁静的样子。
他有些欣慰,又十分感慨。
他被沈西泠的话说动了,沉思片刻后答道:“若按常理,六日后当至岳安,十五日后……至庐江。”
沈西泠听言愣住。
岳安?庐江?
沈西泠眼前立刻出现了地图。
岳安郡在霍州,而庐江郡则在湘州,两州毗邻,都在建康以西,都与建康相距甚远,根本不可能途径。
齐婴为什么要去那里?
六日至岳安,十五日至庐江,那中间的九日呢?从岳安至庐江快马只要一日,即便乘车慢些,五六日也足矣了,为何他留出了九日的余裕?
他要去那里做什么?
沈西泠的眉头越皱越近。
她陷入了沉思,而白松帮不了她这些,于是默默退出了房门,过不多久又有下人来回话,说是龚先生给她寄来了书信,信中有她要的江左动向。
她当即从下人手中取信,屏退左右后展信细读。
信中只有两个消息:
其一,长江夏季入汛,近日洪水泛滥,淮南一带尽成泽国,以致百姓流离失所;其二,梁皇闻讯惊痛,已行赈济之策,另定于六月初转至淆山祭祀,为江左万民祈福。
洪水……淆山……
长江每至五六月份便有决堤闹洪的风险,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事儿大约每过五六年便会来上一次,而沈西泠记得上一次江左闹洪灾是两年前,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她手下的很多商队都在南北之间倒卖货品、趁机发了一笔横财。
只过了两年……便又决堤了吗?
这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天子出建康而至淆山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