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已去了,父亲。
裴其栩伸手戴上帽子,转身进了车厢。
若许还存在希望,可那不会是过去那些人带来的了。即便他去南京,为的也必不是父亲所希望的那般。
或许他们家族的父子之间往往都无法形成一致的信仰。
但所幸他们的最终理想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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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日热烈,让人懒怠,因为忙着为女高师开学做准备,裴瑄也并不常出门玩。
邓中夏父亲典谟先生当初在北京政府中找了个不大的职位,正巧儿子考入北大,后来两家也解除了婚约,为方便父子俩也就搬家北上,不回南边来了。
邓中夏期间给她写信,告诉她他暑假留在北大,和以前湖南结识的旧友毛/润之一同,参加了学校教授李大钊先生发起成立的少年中国学会,受益颇多。
他还分享了关于他本学期的一件趣事,就在她去北京考试前没多久,只不过她来考试的时候他担心她分神,当时没跟她说。
学期中旬他们排练的活报剧,为着讽刺反对新文化运动的复古派,由他做编剧,另外几个年幼些的小友做导演和演员,再加上一些北大的学生和读书会的成员,一起合作,演出获得了以校长蔡元培先生的好评。只是当他们上街去表演这场活报剧时,遭到了警察的反对和逮捕。
他、做导演的赵世炎、扮作守旧派和新文化派的读书会小友柳眉、陈延年以非法演出的名义被抓了起来,送进了监狱待了两天。
信中他玩笑说:“没想到兢兢业业读书二十年,想做个良民,终究还是读进了牢里去!在狱里我们发现了一本好书,是京师警察厅总监吴炳湘送来给我们读的,连学校红楼图书馆都没有收藏。想不到吴总监竟也是个爱书人。我和世炎、延年早晚都注意坚持锻炼,白天光线好时便聚在一起拜读大作,交流读书心得。世炎虽然还只是个高中生,但非常有性情,是守常先生的弟子,有个外号叫‘黄昏之贼’,我们都觉得非常贴切,他实在精力充沛,又能想出些狡黠点子。延年和柳眉还小,我本来担心他们受不住牢狱之灾,没想到他们非常乐观,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我们在狱中也没待多久,多亏蔡校长和各位先生们积极为我们奔走营救。监狱警察也没有苛待我们,所以我想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应该并不严重,不过本来也是,怎么能因为学生上街演出活报剧宣扬新的思想就逮捕学生呢?这本来就是一种不自由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