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迟早会腐。
就像被毁了一半的十区。
所有人都以为,造成一切恶果的人薄临锋,他让家园游戏,才让十区变成了那个样子。
直至今日,他才明白,并非薄临锋卑劣,要去毁掉家园。
而他冒了险,下了一击猛『药』。
保留增殖属『性』,才在新家园诞生之后,让一个区域逐渐扩大为五个,八个……乃至十个区域。
——再造新家园。
血管已经被割破,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眼前发黑快要失去力气。
反抗玩意儿,耗费的精力比他象得难多了。
光那份恐惧,就要把他压垮。
还好在凶宅里面已经体会过一次了,不至于立即倒下样丢脸。
他不会丢盔弃甲的。
薄临锋站在寒风里,半边身体都染上了鲜血。
那些并非支配的鲜血,而死去的玩家的鲜血。
他之前用载物铁水铸就自己的身躯,变得刚硬,如今用炙热滚烫的鲜血浇来,才彻底变得柔软。
“,薄临锋,甘愿成为新家园。”
上方的东发出了尖锐叫,仿佛计划已久的东,就功亏一篑的愤怒。
殷长夏边早已准备完毕,便听到了薄临锋的音。
那么沉重,他却选择以最轻的语气出。
十位a级玩家的游戏内核,全都聚集到了殷长夏的手中。
虽然其余玩家也有一些,但必须要a级玩家手中的游戏内核才生效。
创造新游戏,a级玩家的权。
殷长夏心头升一股悲凉,看向了和支配极度相似的凶宅,大约只有用上它,才对抗支配吧。
“玩家殷长夏,自愿献出载物。”
“以全新十大游戏——”
“支撑新、家、园!”
众人无不瞩目一幕,内心翻涌着波浪。
夏予澜再度失去力气,沉沉的倒在了地上,却止不住的『露』出一个笑容。
把家园的所有区域,全部变成殷长夏专属的,可控的游戏区域。
往后,家园,便只由殷长夏所创造的游戏。
种从未被人尝试过的举动,在殷长夏的手里逐渐具象了。
薄临锋的身体在虚,听到殷长夏的话之后,不由淡然一笑。
他的骨骼、血肉,全部被打散,逐渐被包裹成了钢铁的外壳,像冉冉升的一颗星星那样,成为了新的游戏大厅的环绕屏。
电力恢复,光污染亮——
薄临锋伫立到了旧家园的中心,填补了旧家园腐时,游戏大厅消失而带来的巨大凹陷。
那当初旧家园的心脏。
就算薄临锋不把旧家园变成游戏,它也撑不了多久了。
现在……
则焕发新生。
一切开始转变。
支配十分不甘,仍要继续停留在一区。红绸和光柱更多的降落地面,就像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些蠕动的血管和口/器,初初看过去比任何东都要来得震撼,且带着一股神秘的令人惊恐的压迫感,光注视都极其困难,何况还要大逆不的挣扎。
然而里已经算作了新家园,充满了新生活力,不再受到干扰。
“交给你了,殷长夏……”
薄临锋的使命结束,便交棒给了殷长夏。
作为核心的载物凶宅,撑了一切。
十位a级玩家的游戏内核,三三组合,开始飞到了旧家园的每一块区域。
殷长夏像一个正在处理庞大数据的机器,面上无悲无喜,陷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他竟然在同时——创建十个游戏!”
“或许今后不再a级玩家殷长夏,而家园游戏设计殷长夏。”
众人全都伤痕累累,不由相视一笑。
他都迫不及待的要看到那个黎明。
无数的感情如溪流汇聚成大海那般,在心头交织了来,令他不仅有憧憬,亦有些后怕。
但更多的……
目睹了不可之事变为可的哽咽。
天空逐渐变高变远,随着那东的往上而去,更像将它驱逐出里。
它仍旧要捣『乱』,却因被砍断了连接点的血管,而最终无力败北。
[新的游戏已形成。
天光乍泄,黎明始来。
在游戏时间清零之后,所有的一切全都稳固。
[恭喜玩家殷长夏成功通关a级游戏副本。
漫长的沉寂。
随之而来的,则剧烈的欢呼。
“活下来了……哈!”
“终于赢了,赢了!!!”
太过漫长的战斗,已经让他精疲力竭,所以当份胜利来临的时候,才会显得那样珍贵。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和兴奋。
凶宅成为伫立一区最大的建筑之一。
十个游戏的内核,所有玩家皆不可进行破坏。
时瑶凑到了殷长夏的身边:“夏哥,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
然而殷长夏始终没有反应,她的笑容一瞬间僵在原地。
怎么了?
作为设计的殷长夏,却迟迟未找回意识。
[鬼物……
[正在充填十个游戏。
[无法设置为完全安全区域。
[游戏太多……时间太短……十个,全空壳。
怎么回事?
为什么殷长夏的音,会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时瑶很快就明白了,也许不仅仅她,包括家园内的所有玩家,皆听到了个音。
就像当初游戏直接为他传达着信息,殷长夏也同样可以做到。
难怪他感觉违和,游戏时而坑害他,也时而拯救他。
一开始游戏就拨!
一波上面的旧日支配,要借由玩家降临人世;一波作游戏的玩家,受到支配约束的同时还在不断传达信息给他。
于——
便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东。
深渊和拯救。
支配和挣扎。
而如今,他身处于殷长夏所设计的游戏当中,自然够听到殷长夏的音。
宗昙自他的右手而出,重新回到了那具身躯当中。
他胸前的玩家编号,并未被支配收回。
他拥有了玩家的身份。
“没关系。现在的游戏还只空壳,接下来,便由他的手亲自充填。”
宗昙脸『色』变得难看,心底生出了万分的害怕,“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他前所未有的慌『乱』,哪怕凶宅之中已经伸出了锁链,要把他带到当初凶棺存放的房间,宗昙也没有任何的行动。
他只满脸恐惧,死死的看着殷长夏。
身为鬼王,怎会生出害怕?
前所未有。
然而因为殷长夏,种怯弱的感情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宗昙的身上。
他只为一人怯弱。
时瑶也急忙说:“啊,夏哥。”
殷长夏没再继续坚持,意识恢复的时候,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在快要昏睡过去的前一秒,他瞧见了天边的黎明,以及所有同伴的充满了血污的脸。
至少……
他不去死。
他的宗昙,如果他真的会死,他该怎么办?
他会发疯吧。
前所未有的痛苦。
殷长夏极度的渴望着——
活下来。
谁也好,让他卑微祈求也好,让他活下来。
过多的消耗,便借由时间来代替吧。
殷长夏挣扎着不失去意识,眼底满泪花。
可现在宗昙魂体,他连简单的拥抱也无法做到。
直至最后,殷长夏用左手死死的握住了右手,却转瞬陷入了沉睡之中。
—
一睡,便。
殷长夏从过于漫长的黑暗之中,感知到了一抹阳光的照『射』,却连半点温度也没有,就像一场无法触碰的幻梦。
他颤动了一下手指,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音。
像……任叔?
任叔表情无比痛心:“江听云,你别仗着自己智障,总拿蜘蛛偷东吃!好不容易抓的鬼,全都被你给吞了!”
“夏……夏,又不醒。”
江听云委屈的喊,“饿。”
任叔:“都第三次了,事不过三,绝不可原谅你。”
江听云呲牙,跑到了殷长夏的房间:“你……不……夏夏熟人……的话,就吃了……你。”
任叔额头青筋凸:“现在还会威胁人了??”
他记自己前见到殷长夏时的场景——
那些人,几乎把殷长夏给抬到了他的家里,并且告知了任叔发生了什么事情。
灵异复苏并未被完全扼制,还有些细的苗头。
只大的火苗,已经被殷长夏掐灭。
任叔听得惊心动魄,后怕不已。
自之后,任叔便开始照顾了殷长夏,并顺开始重『操』旧业,在现实世界捉鬼灭鬼。
然而没多久他便发现……
江听云子缠上来了。
那次大战后,除却拥有身体的江听云还醒着,其余半鬼王皆陷入了沉睡。
任叔初害怕的,虽说他在也被称之为大佬,但在半鬼王面前,就端茶送水的弟,被人一根手指就收拾了他。
但渐渐的,任叔突然发现,江听云并不伤害到他。
从时瑶的口中,任叔得知了陆子珩重新选择当了镇棺人的事,任叔猜测大概就原因吧。
任叔抽了一晚上的旱烟,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时常『摸』着一张老照片不停叹气。
而后他在看江听云的表情,便不再那样战战兢兢。
不过,江听云真像个讨债鬼!
“发威什么呢,就骂了你句,至于吗?”
任叔走到了殷长夏的床边,拿旱烟在床板上打了下,里面的烟灰便刷刷的落了下来。
任叔唉叹气,气氛突然降到了冰点:“祈都了,也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
江听云可怜巴巴的喊:“夏……夏,饿。”
任叔:“……”
每天都要喊一遍,也不嫌烦。
但任叔明白,江听云现在就么点儿思考力,他呼喊殷长夏快点醒过来的方式。
“也许……”
任叔脸上满痛苦,“祈醒不过来了。”
话他无法在宗昙面前说。
殷长夏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待在游戏,那些东以他为蚕食。
他从只供奉凶棺,到整个游戏,对于他的身体一个巨大的负担。
唯一的欣慰便游戏可以自行运转,虽然不多,偶尔还为殷长夏带来一些阳寿盈余。
殷长夏本就陷入昏『迷』,自然不让他的身体再恶了。
宗昙从离开殷长夏为他造就的那具身体过后,便无法再次进入,只以游戏boss的身份镇守家园,被凶宅所束缚。
他无法相见。
任叔眼神微闪,偶尔了时瑶描述中的宗昙的样子。
真死气沉沉得……让人心惊。
就像干枯的荒漠,毫无任何生机,连偶尔喊他几,也沉默不语。
“祈再醒不过来,先撑不住的不,恐怕宗昙……”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了殷长夏的手指再度弹了几下。
任叔:“!!!”
任叔立马跳了来,连身上被烟灰烫伤也没在意。
虽说刚说完那句话就被殷长夏的反应打了脸,但他却觉得被打得舒心,被打得愉快。
任叔紧张兮兮的问:“祈,你不有意识了?”
然而接下来,却再等不到殷长夏任何的反应,仿佛刚才的反应不过一场幻影。
任叔有些泄气,坐直了身体,不停的叼着烟一口一口的抽了来,表情里满惆怅。
“看来多了,都了,又怎么可突然就醒了。”
在听到外面的响后,任叔立即了身。
“哎哟,郑玄海那子又来了?”
任叔回过头叮嘱着江听云:“还老样子,祈有任何动静,立即告诉。”
江听云似懂非懂的点头。
任叔:“……”
他纵使有些不放心,还先走出了间屋子。
看向天边时,落霞已经染满了一大片。
秋天尚未过去,枫叶已经全红了,地面还布了一层白霜。
层层叠叠的艳丽堆积着,迟早会在冬日之前腐成污泥般的『色』调。
任叔和郑玄海说了几句话,满心苦涩和惆怅:“……嗯,没醒。”
很快,任叔又接到了时瑶打来的电话。
段时间总样,不个便那个,时时刻刻观察着殷长夏的动静。
任叔:“放心吧,没事。你那边还有得忙,相信照顾好的。”
任叔正讲着电话,再走进殷长夏那边的屋子时,却只见到一团『乱』的被窝,和早已不见踪影的殷长夏。
任叔睁大了眼,手指颤巍巍的指向了前面:“……祈!”
电话里传来时瑶疑『惑』的音:“任叔,怎么了?”
任叔:“啊啊啊,祈醒了!”
—
殷长夏昏昏沉沉的一路朝着山上走,夜『色』快要压过残霞,即将彻底暗下来。
他的身体太虚,却只去往那个地方。
江听云仍旧傻乎乎的跟在他的四周,好似脑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殷长夏醒过来的事。
他左看看,右看看,专注而认真。
灼热的视线,让殷长夏停下了脚步,无奈的问:“怎么了?”
江听云:“啊!真的……夏夏!”
殷长夏笑出了来:“哈哈哈哈。”
脑子短路的江听云,还真可爱。
不过江听云恢复记忆之后的决绝和绝望,殷长夏深深看着他:“你还要恢复记忆吗?”
江听云单纯而渴望的说:“。”
执念不会停止。
所以江听云只要没有彻底死去,便将在种悲惨的循环中,一遍遍的受到伤害。
已经第二个循环了。
殷长夏深深的承诺:“那……一定保护好你。”
江听云不太懂,但他愿意相信殷长夏。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映满了刻殷长夏的模样。
他忽然伸出了手。
殷长夏微怔,竟下意识的要躲。
然而现在的江听云,已经不再对他具有任何攻击『性』,又自嘲的大约战后应激症了。
殷长夏才发现,原来他紧绷的神经一直没有放松。
江听云:“夏……夏……哭了吗?”
殷长夏:“没哭。”
可他回应句话时,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