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管家连声说,“生活费也有按时打过来的——帐我都记好的,你要看随时可以看……是你之前那个司机张姐。”
元黛的秘书、管家和司机都姓张,而且三个人彼此很熟悉,关系也不错,张管家一边给元黛按摩后脑勺一边轻声细语,“她不是被所里辞退了吗,现在市面不太好,她是女司机,难找工作,想托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工作机会可以介绍一下。”
“她被所里辞了?”元黛这才注意到,往常和按摩同时被递过来的热毛巾不见了,她顿了一下,不无失落,却也很快调整过来,若无其事地说,“明白了——这两年大概所里日子是要艰难点了,不过你放心,生活上的开销还能承担得起。”
张阿姨其实有一大半是帮自己问的,听元黛说生活开销没问题,她松了口气,按摩的劲头都变大了,“现在这个经济是这样子的,大家都艰难呀。不过她还好,本地人,司机做不了么,在家休息几个月,去开滴滴也可以的,看她自己想法吧。”
四五十岁的女司机,没日没夜开滴滴养家毕竟是辛苦的,安全也成顾虑,怎么也比不上私人司机体面,元黛知道张阿姨在帮老姐妹说话,要在往常,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就算她不在华锦做了,或是不需要司机了,一句话转介绍给天成或者纪荭那里,都不是问题,现在大包大揽的话已不好出口,她自己也感到微微的落差,调适了一会儿才说,“你去问问她心里的待遇,或者叫她自己和我说,这种事不要多头传话,容易引发误会——帮她问问还是可以的,我之前好像听说哪个朋友想找司机,上下班实在太累了,开完刀不想再开车,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她因自己的健忘皱皱眉——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可能提醒年龄的细节都是不受欢迎的。张阿姨察言观色,先替司机谢过元黛,转开话题,“李先生说今晚就回来了,让我买点您爱吃的菜——您爱吃什么菜呢?要不要准备一个蛋糕?”
这摆明就是在逗元黛开心,但元黛也愿意配合,她唇角勾了起来,“中餐就行了,在美国好几周,吃西餐吃得想吐,我现在就想吃点川菜——他有说几点到家吗?”
“应该七八点就到家里了,”张阿姨给她按肩膀,“你去美国这段时间,李先生很担心你呢,一整晚一整晚的抽烟……他平时好像没烟瘾的,人都熬瘦了不少。”
说实话,元黛在美国忙得人都要飞起来了,和国内联系的确不多,完全是工作狂的节奏,华锦和格兰德合作了这么久,而且直接代理格乐素入华的文书工作,就算纪荭愿意当污点证人,律所想要完全把自己撇清出去也并非易事。国外回来,眼都没合就去所里开会,配合调查提供文书,这都要她来定调子,虽然在国内这边的调查组这里,她多少也算半个线人,但一天没有结案,一天都不能算是完全过关,这一阵子少不得是要把皮绷紧一点儿的。要不是张阿姨提起,她差一点忘了自己还有个男朋友。
“倒未必是担心我,他也忙,他们所里老板一样出差去了,活都交代给他们做,他去b市就是因为简佩去不了,被这边绊住了。”
和管家解释这么多其实没什么必要,不过元黛谈兴有些浓,大概这是近期唯一一个能让她放松的话题,“他这几周都一直住这里啊?”
不管家里有没有人,管家是每天必来的,“除了出差,都住的,有几天卧室铺好的床没动过,那时候李先生短期出差专用的那个小箱子也就不见了,过几天回来我还要给他撕一下行李牌。”
“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元黛说,又笑了一下,摆手示意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管家给她去端早饭,今早她吃杂粮粥配白灼时蔬、银鱼炒蛋。
“银鱼蛮好的。”吃饭的时候,元黛仿佛偶然想起似的,说了句,“李铮就喜欢吃太湖三鲜,他改不掉的苏州口味。”
“晓得了。”张管家也笑了,“今晚就加一道太湖三鲜。”
感情路还算顺遂,挽救不了事业线的混乱,元黛一脚刚踏进公司就开始打仗一样的开会,开几小时会议,好不容易把进度追上,她离开所里这么久,客户的案子都要一个个renew过才放心,只觉得才刚坐下去,站起来就是下午两点多了,张秘书又跑过来通知她参加合伙人临时会议,元黛眉头一皱,“谁召开的?都有谁参与?按照什么章程发起的?流程有问题我不参加。”
“是陈律牵头的,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合伙人的签名……”张秘低声说,“另外,我接到主任通知,下周起,会有另外两个高级合伙人把他们的事交一部分给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