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管家,还需要向元黛探问,格乐素出事、格兰德倒台,整个格兰德在华办事处的班子可能都要受到牵连,华锦众人早因此乱了手脚,张秘不可能不知情,甚至还反过来为元黛提供消息——墙倒众人推,元黛在华锦的处境现在当然是很艰难了。
早知道格乐素爆出来,对她的事业会是个大打击,但连张秘都要抢走,这是元黛没想到的,她的眉毛扬了起来,“签字人有吴律吗?”
如果说她是华锦的台柱子,那吴律就是华锦的班主,他在律所资历最老,虽然业务量不是最大,但各方面业务精熟,上下关系调节都有一手,一直以来都是律所主任,可以说是地位超然,也因此一向不偏不倚,在陈律和元黛的明争暗斗中,他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张秘摇头说,“没有,吴律这几天没来上班,好像出差去了。”
“出什么差,”元黛冷笑一声,“你出去吧,我直接给陈律打电话。”
“他现在就在会议室……”
这个会元黛是一定不会去开的,她要这样走进去,出来的时候恐怕连办公室都保不住了——舌战群儒听起来很精彩,但大家都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律师,她还真未必吵得过一群人,再说,即使吵得过,这也太低效了。
她拿起手机给陈律打电话,“陈律,知道你为华锦操碎了心,辛苦了——这个会,我是不会来开的,你们要不要考虑在会上‘批准’我退伙?”
元黛其实可以看得到会议室,一排人头影影绰绰在里面,有一个人站起来,拿着手机隔着毛玻璃和她对视,“元律,至于吗,不必这么逃避现实吧?”
“我不是逃避现实,是还有很多事要做,配合调查嘛,想把我们所撇清出来总不是开个会就能办到的,”元黛笑了一声,“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你想要做格兰德的破产业务,想要我给你牵线,都可以私下来找我谈,不必在这个时候还搞办公室政治——格兰德的业务你们会议室里有谁没做过?没做过的留下来,做过的都出去吧。”
陈律大概没想到,他拿手机的姿势已暴露出他开了免提,元黛直接隔电话放话,态度还这么强硬,会议室那边的大家倒很尴尬。陈律想上位这个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但没想到元律更狠,直接威胁砸盘子,语气这么自信,大概她自己是一定没事了,但律所的麻烦还没结束,要是退伙走人,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过了十几秒,陆续有人从会议室里出来,头都很低,避开元黛办公室的方向,会议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头,元黛也不去看走开的人——张秘自会帮她记住的,她人不好直接过去也就是不想和这么多同事翻脸。
陈律的身形,似乎已在会议室中凝固,元黛也不理他,一样调整成免提,开始在oa上处理邮件。过了很久,陈律问,“那……我现在过来和你谈破产的事?”
他语气很亲切,好像刚才的逼宫完全只是一个玩笑——成功的律师是这么灵活变通的。
元黛吐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办公室和秘书算是保住了。
“你那边怎么样?”
下午茶时间,她拨空慰问一下战友,也汇报一下自己的战果,“……张秘和张管家都没事,算是阶段性胜利吧。”
“那张司机呢?”
“估计是保不住了,”元黛沉默了一下,忍痛承认,“总是要做点牺牲的。”
简佩在电话那头笑了几声,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但没有主动汇报自己这边的近况,元黛问,“你呢?”
“可能比你惨一点吧,”简佩说,“但也还好,获得了内心的安宁。”
如果只有内心安宁的话,那就真是很惨了,元黛有些着急,她讲,“你抓住主要矛盾啊,天成也得有人擦屁股,你——”
“那肯定,炒是炒不了我的,就是天宇那边也受到影响,公司卖不出去,家里也有点意见。”
简佩受的影响自然更大,她明显很疲倦,元黛听出来了便不再多问,总归都坐到这个位置上了,简佩有能力为自己收拾残局。
“等阿荭回国再约饭吧,”她讲了几句,“最近应该是没时间了。”
“嗯,对,忙得恨不能睡在公司——对了,要记住,欠我个人情啊。”简佩说,“今晚李铮本来应该直接进公司开会的,我做主放他一晚上假,你得感谢我!”
“行行行感谢你感谢你,”元黛没好气,“今晚要没买上套,十个月后我女儿一定认你做干妈。”
把简佩逗得大笑,她挂了电话,走到窗边沉吟许久,长长吐出一口气——局面当然是很艰难的,但还好,比想过最差的情况要好很多,忙到今年结束,如果能签到几个新公司,当然比不了格兰德的业务量,但节衣缩食也可以活得下去……就是又要拟一份裁员名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