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芝这会儿反应过来,陈烟桥说过的,余婉湄的遗物都是室友收拾的。只是没想到过了十年, 她的室友仍留在哈尔滨,仍然保持着生日祭拜的习惯,不知是不是跟陈烟桥一样,一年几次。不管如何,坚持十年都说明她说的没错, 余婉湄值得祭拜, 友人爱人皆长情。
每次上下这个不算高的墓地山坡, 对于陈烟桥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倪芝一清二楚,知道他不愿意别人看出来他上下台阶的困难, 所以走了他前面,隔几节台阶原地歇歇脚, 却是不回头看他的。
听见他脚步声近了, 复而迈步。
陈烟桥揉了揉膝盖和腿,弯腰把那束带着露水的花儿往墓碑侧面少许放立,免得一会儿被烧纸灼热的空气烤干了水。
下一秒, 鞭炮声又响起来。
倪芝下意识捂了捂耳朵。
看陈烟桥从花束底下拿起来张卡片。
白纸黑字写着,管理费不到一年就到期了,请尽快缴交。
她凑过去,扯着嗓门儿,指了指下山的路,“我去交。”
陈烟桥根本听不清,倒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沉吟片刻,口袋里拿出来掉皮的黑色钱夹子递给她。
其实等走的时候,下山去管理处交一样的。
倪芝想的是正好给他留了独自缅怀悼念的时间。
没想到一去管理处,管理处的大爷看见通知单,就把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你怎么回事啊?刚才问你交不交管理费,你说晚点有个男的来交,好了你现在又屁颠儿着过来了。看我是老头子好耍是不是?”
倪芝:“……”
倪芝猜这管理处的大爷可能是老眼昏花,认错了她和余婉湄的室友,解释道,“我刚才才来的,跟那个男的一起来的。”
“真的?别唬我。”
大爷虽然这样说着,还是摘下了老花镜,“哦,确实有点儿不一样,你头发长一点。”
大爷戴回眼镜,吐了口唾沫,开始翻册子。
“姓余是吧,要交几年?”
倪芝没交过公墓的管理费,不知道价格,一边看了眼陈烟桥的钱包里,好像钱也不多,就二百来块。
可能已经算是多了,毕竟这年头出门带钱包和现金的人都不多了。
倪芝环顾四周,也没看见价目表。
“别东张西望了姑娘,70一年,之前是50一年,新的牌子还没做出来呢。你放心,都是有许可的。”
“哦。”
她低头数了数陈烟桥钱包里的五块十块二十块有多少张。
大爷以为她嫌贵,“这价格很公道了,都十好几年了才涨价。打扫也不容易,还要给树防冻。现在人有钱了,那鞭炮跟不要钱一样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