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重新启动以后, 就像受伤野兽一声咆哮,又冲进寒冷的旷野里厮杀。
陈烟桥无奈, “如果他不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
倪芝见他前便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平静得很, “那你呢?”
倪芝换了个受力腿继续翘二郎腿,鞋尖晃了晃。
那天在老灶火锅,陈烟桥把她按在怀里不让大伟瞧见正脸。这么久了, 他也不曾说过,要见她的室友、朋友。
“我明白,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好保留着,他为余婉湄守了许多年的地位。
陈烟桥看她一眼,“你不明白。”
车子拐了个弯儿, 前面一长串儿车灯, 红红地刺眼, 一动不动,渐渐就熄了刹车灯。左右这暖气也跟没开一样,陈烟桥把车窗降下来点儿。
旁边的司机也在做同样的事儿, “操,这运气真次, 又遇上过火车, 真他妈闹心。”
陈烟桥用右手夹着香烟搁车窗边上,在冰凉的车门上磕了磕。昨晚谢别巷跟他说完这件事,他足足愣了一刻钟。
他曾经的生活和梦想, 与现在心尖上的姑娘,被这整整十年割裂开来,却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有多皆大欢喜,就有多狼狈而措手不及。
陈烟桥低头瞥自己笔尖下下意识地勾勒出那团儿玫瑰,发觉胸口泛起的情绪,到底是欢喜占了上风。他趿着拖鞋去摸了罐儿啤酒,呷了一口在口中,任冰凉的液体从舌尖滑过,舌根儿尝出苦味,又从喉咙滚过,直穿入愁肠。
欢喜是的,是没想到和倪芝还有这层缘分。
这般一想,倒觉得是命中注定这个姑娘,是属于他的。
他一个大男人,这些矫情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
陈烟桥便答了她的问题。
“等你毕业,陪我回趟家。如果你愿意,带你认识我过去所有的朋友。亲人么。你愿意不愿意,可能都得面对。”
倪芝盼了这句话许久,如今听来,却像是她碰巧撞上了他的朋友,他迫不得已给她个交代。
熄火久了,收音机也关了。
周遭却安静不下来,车子半天没动静,周围已经骂成一团了。
她的情绪也渐渐泛起来,“我想想问你,在你看来,我这么见不得人么?”
“不是。”陈烟桥头疼,去捉她的手。
他手掌老茧刚刮过她的手背,倪芝便甩开了。
“一样样事情,都是我求来的。我遇见你的老朋友,你才说带我见他们。你知道我有多难堪,面前是你画的悼念湄姐的画,谢教授一开口说的,是你单了十年。这些关我什么事呢?就算是你的旧朋友我还没机会见,那大伟呢?为什么不敢让他看见。”
陈烟桥转头把烟掐了,左臂发力把她扯怀里,“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