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浦湖畔,“村雨”纤薄的刀身此刻正凝出清露,冲刷着屠戮的罪证。
天上自由垂首站在一地血色的战场中心,怔怔地看着手中垂下的漆黑刀尖上,一滴滴从殷红到清澈的水滴,浅灰猫眼里尽是茫然。
仿佛万里晴空被灰色的阴霾遮蔽,再也不见往日的清透灵动。
她杀人了,还不止一个。
少女慢慢地眨了眨睁得有些酸软的眼,抬手用手背覆盖在了眼上,遮住了满目刺眼的血红。
这只是一场虚假的游戏,所以她不必要有愧疚之心。
这些人也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虚拟数据组成的npc而已。
她在心中这样反复告诉自己。
微凉的风从湖心吹拂而来,裹挟着一阵铁锈气味,混杂着少女弥漫出的悲伤,让一旁的里梅不由皱起了眉。
...为什么在哭?
黑发少年紧紧盯着顺着少女脸颊滑落至下颌处的水珠,沉默了起来。
这个时代并不和平,除开咒灵和妖物一类的非人存在,贵族与平民的阶级对立、权贵和武士间的暗朝汹涌,四处皆是危机四伏。
不只贵族或咒术师,哪怕仅是随便一个村落的稚童,实际上都对人命看待极轻。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这句话并非夸大。
少女纯白的单衣衣襟被涟涟而下的泪水浸透,从纯白变成了微微的透明,里梅忽然在这一刻,明白了少女身上一直存在的违和感。
她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温良,无论对待自己或是他人的生命,都格外尊重。
里梅抿了抿唇,绷紧地背脊微塌,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到少女突然停止了哭泣。
天上自由轻吐一口气,抹了把眼下还未完全止住的泪水,觉得心中的难受在发/泄后,轻松了不少。
她不是什么圣人,即便再选一次,她还是会更珍惜自己和里梅的生命,但这并不能成为滥杀的理由。
即使这是一场虚拟游戏,但也是一场真实到让她承认,自己与里梅生命平等的特殊游戏。
明明有更好解决的方式的...
少女这样想着,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手中的“村雨”。
虽然这把刀算是她的救命恩刀,但她依旧对它非常不爽。
握着刀柄的右手陡然松开,天上自由特意瞄准了身旁被咒术余波炸出来的泥坑。
不是爱干净吗,吃泥去吧你!
漆黑的长刀失去了少女咒力的加持,瞬间变回不过前肘长短的短刃,朝着少女特意选中的泥坑跌去,就在天上自由冷酷无情地等着看它“龙游浅滩遭泥戏”时,短刃陡然悬空而停。
天上自由:“......”
草,这狗男人来得还真是时候。
两面宿傩不徐不慢地踩着一地七零八落的断肢,站定在少女面前,狭眸道:“这把刀,不是让你用来丢着玩的。”
天上自由垂眸不语。
“说话。”两面宿傩沉下了声音。
少女不答。
两面宿傩轻“啧”一声,直接伸手掐住少女的脸颊,强迫她抬起脸来,和他对视,“怎么?打不赢,没用到哭了?”
天上自由对视上男人猩红的眼眸,想起“村雨”造成的刺目血色,灰眸倏地燃起烈焰,直接伸手“啪”地一下拍上了扼在她下颌处的手,掷地有声:“放开我!”
清脆的拍打声不仅让一旁欲言又止的里梅愣住,就连两面宿傩也难得微怔了一瞬。
但男人极快地反应过来,掐住下颚的手直接移到了少女的纤细的颈间,微微收紧,“你在拒绝我?”
低沉喑哑的声音,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