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被他粗糙的手掌刮得生疼,不由一颤,也不敢抱怨,泪光盈盈抬起头来,忍着让她窒息的腥气,露出满脸媚笑,“请、请将军怜惜奴。”
董卓捏着女子粉白娇嫩的下颌迫之仰首,女子含羞带怯、娇艳欲滴,的确是难得的美人,他脑中却不经意划过白日所见那荀太傅清泠泠、冰雪寒霜的容颜。
“怎么,不满意?”他尝了一口女子唇上香甜的胭脂,抬起头,见众将还在徘徊,揽着美人走下堂,随手抓住一个,丢给站在人群之后的中年文士,“文和,这个如何?先给你挑个好的,免得你又捡他们剩下的。”
文士一把接住美人,向董卓欠身行礼,“多谢大帅,诩却之不恭。”
“好!”
众将哄堂大笑,满室空气再次活跃起来。
层云密布,月光幽晦。
雒阳城中闾巷寂静,仿佛已陷入沉睡。
自宫乱之后,这里的夜中就显得格外沉默。
因此,某个宅院中的欢笑作乐之声,隔着高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梁肃一边心里鄙夷西凉蛮人不讲究,一边犹豫为难的回头车中,“太傅,不如明日让人将董卓唤到家中?”
“上前叫门。”车中声音平静。
“是。”
董家宅院守卫亦是高鼻阔口、虬髯浓眉的凉州大汉,答应了一声,转头关了门进去禀告。
堂中此时已酒醉半酣,无论男女,满屋找不到一个衣衫完整的人了。
守卫忍不住瞥向那些雪白美艳的女子,差点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大帅,外面来了个人,说他是太傅,前来拜访。”
樊稠正醉醺醺的同郭汜对酒,闻言当即向侍卫挥手,“这会儿大帅哪有心思见人,还不快赶——啊!”
一只酒爵飞来,正打在额头,泼了他一脸。
他抬起头,正对上董卓锐利的目光,登时酒醒了一半,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肃静!”董卓重重一拍桌案,顿时满堂安静,才再向侍卫问道,“你方才说,何人来拜访?”
“说是太傅。”
董卓一把推开偎在身边的美姬,豁然起身,“你没听错?”
“应该应该没错。”守卫忍不住犹豫。
他在雒阳好几年,基本上听得懂官话的,不至于,听错吧。
“这时候来做甚?”牛辅粗声抱怨,“既然杀不得,我看大人不如将他赶走,以报白日之辱。”
“明公,”李儒连忙道,“荀含光夤夜前来,恐有要事,还是见一见为好。”
“嗯。”董卓想了想,点点头,向醉醺醺的众将摆摆手,“今日就到此为止,散了——你安排下去,”他向堂弟道,“让他们就在府中休息。”
众将被美人和府中仆从劝哄着,不甘不愿各自回房,自且不提,董卓整理衣裳,大步迎出门。
“荀太傅!不知大驾光临,卓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董卓迎至车边,伸出手,“让君久候了。”
“咳咳,是柔不该深夜前来打扰。”扶着伸来的手臂,荀柔一边下车一边忍不住咳嗽。
这辈子,他这辈子到现在,没闻过这么窒息的味道。
就像有人往腌了多年的臭咸鱼上泼了整整一瓶的香粉,浓香腥臭混合在一起,足可以当生化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