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活着有时,也有很多烦恼与心酸,也有很多无奈与厌倦。”
柳销魂娇弱的凝视着无生,久久没有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苦衷,他想要杀我,却不可以杀受了伤的我,又不愿将我让给别人去杀。”
“杀你是不是一件很风光的事?”
“是的,无论是江湖中哪一个门派,只要杀了我,都会令自己的门派带来荣耀,也会更令别的门派尊敬。”
“这样就显示出自己的威严?还有实力?”
无生点头。
“是的,他们活着有时就是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利、威严,这些其实什么都不是。”
“可是人活着,就要有点追求,那样才有活着的乐趣,才可以有享受活着。”
这句话并不是柳销魂说的,而是扬天啸说的,他已盯着无生,盯着没有一丝情感的脸颊,仿佛很奇怪。
一个人为什么没有情感?
没有情感是不是很容易厌倦,也容易疲倦。
这好比是一道菜里,没有味道,岂非很难下咽?
“是的。”无生转过身,面对扬天啸,也凝视着他的脸颊,他脸颊上布满了一种因岁月流失而变得说不出的憔悴而破旧,就像是他掌中的那口剑。
很容易令人生出怜惜、同情,也很容易生出惧怕、恐怖。
扬天啸忽然伸出手,指向远方。
“那里就是我的家。”他说到家的时候,眼眸里却流露出一抹无法叙说、难以形容的哀伤、痛苦。
一种深入躯体、渗入骨髓的哀伤、痛苦。
杨晴想象着扬天啸的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很华丽?很富贵?很气派?
她笑着,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都一定是极为温暖,极为舒适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浪子,都有厌倦流浪的时候,也会在冰冷、无情的风雪中疲倦、无力,那时就会想到自己的家。
杨晴已闭上眼睛,静静想象着他的家,已静静的想着能给他带来温暖、甜蜜。
也许要比她想象中要温暖、甜蜜、美好。
温柔的妻子看到他进门,赶紧的拿着拂尘,轻抚着他躯体上久已被冰雪、风寒淹没的倦意、辛劳,温柔的将他拉到床边,将热好的肉粥端给他,好好暖暖躯体,令他躯体上的活力更加振奋,更加兴奋,然后就将桌子移到他边上,摆满了精致而又极为养身的小菜,一壶泡了很久的药酒倒在杯中,一口下肚,脸红脖子也会变得粗,就在他脸上飘起七分醉意三分力量的时候,妻子就会随从的娇笑着倒在他怀里,问候着他一路的辛劳与痛苦,诉着说自己的相思与寂寞,。
这岂非是大多数男人心里的圣地?
冰雪在冷风着更加剧烈、恶毒、凶狠、冷血。
杨晴终于看到了他的家,也看到了那张想象中的桌子,也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拂尘。
这一切都是她想象中的,一样也没有少。
可是他默默的留下了泪水,无言的泪水也许比痛哭更令人心碎、心酸,更令人心寒不已。
陈旧、沧桑的庭院里没有一个人,只有雪。
冰冷、无情的冰雪漫漫,渐渐已将他温暖而又甜蜜的家彻底淹没,活活淹没。
庭院里矗立着几株鲜艳的梅花,美得实在令人寂寞、空虚,实在令人心碎、心痛。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突然了,也实在令人吃惊不已。
桌上没有酒菜,只有冰雪,厚厚的冰雪,厚的像是她想象中那棉被,盖在他们躯体上的柔软棉被。
床上没有棉被,也没有妻子。
这是地狱,令浪子寂寞、空虚的地狱,令浪子崩溃、绝望的地狱。
眸子里的泪水渐渐已更多,更疯狂。
扬天啸眸子里已流露出歉意,一种难以形容的歉意。
“这是我的家。”
他的家没有人,只有厚厚的冰雪,柳销魂凝视着他的家,眸子里那种怜惜、同情之色更加剧烈。
剧烈的仿佛是慈祥母亲,在关切着在外面回来的浪子。
她缓缓的凝视着扬天啸,娇弱的说着,“你的家很好,我们都很喜欢。”
扬天啸眼眸里努力挤出笑意,却被那冰冷、无情的寒意冻结、冻死。
柳销魂娇弱的走向屋里,里面很宽敞,也很破旧,更寂寞。
杨晴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家,情愿做一名浪子,无根浪子。
冰雪中漂泊的日子里,那种心酸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理解,那些不愁穿,也不愁喝的人,无法理解这里面的意境是多么凄凉,多么哀伤。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也没有浪子躯体里那种倦意,厌恶、厌烦的倦意。
他轻轻将杨晴脸颊上滚动的泪水擦净,就静静的盯着她,仿佛在替她感到哀伤。
因为她是浪子,被迫变成了浪子,一个没有根的浪子。
她的家更凄惨,因为他亲眼看着她的酒楼被摧毁,楼里的人四处逃跑。
无生深深叹息,不语。
他已无法言语,一种无言的盯着,也许比千言万语要更加来得真誓,更加令人感到温暖。
他轻抚着她的躯体。
杨晴抬起头,盯着无生的脸颊,无情脸颊为什么总是做出令人生情的事来。
特别是久已在寂寞、空虚折磨中的女人,更能生出情感,生出强烈而又疯狂的情感。
她忽然笑了笑,笑得极为欢快、极为喜悦。
也许心中没有寂寞、空虚的女人,才可以有这样的笑意。
“我没有事,只是。”
“只是什么?”
杨晴娇笑着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他手里,跑向屋里,打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