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吐出口气,缓缓说着,“喝酒要花钱的,你还有钱吗?”
钱百万又急又气,连腰畔的剑穗都已不停轻颤着。
秃子已将手伸了出来,他竟已在等着要钱。
小蝶暗暗心酸。
她实在想不到一代长安街花花富少、风流公子,竟落得如此凄惨、凄凉。
钱百万摸了摸身上,忽然盯着秃子,竟已说不出话了。
他身上竟没有银子。
秃子缓缓走了过去,忽然在钱百万脸上吐了一口吐沫,冷冷笑着,冷冷盯着疮黄的吐沫从脸颊上滑下,滑向脖子。
他仿佛很欣赏这风景,脸上已现出笑意,讥诮、恶毒而拙劣的笑意。
小蝶吃惊的盯着钱百万,这人脸上竟没有一丝怒意。
之前的怒意似已被那吐沫淹没、淹死,活活淹死。
秃子冷冷的盯着钱百万,冷冷的说着,“是不是还要喝酒?”
钱百万不语。
竟已呆子般愣在那里,呆板、木纳不已。
秃子又在他脸上掴了一巴掌,又掴了一巴掌,冷冷的说着,“老子在晒太阳,你鬼叫着吵我。”
钱百万竟已将头垂下。
他已在默默忍受着这种屈辱与折磨,竟不愿去反抗。
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落魄、狼狈?昔日的雄风竟已消失不见。
是什么力量令他有了这样的变化?
小蝶忽然走了过去,推开秃子,“喝的酒钱,我给。”
她已实在看不下去了,实在已不忍在坐视不顾,这人实在很可怜。
他竟已可怜的失去了尊严与人格。
这种人岂非是天底下最不幸、最倒霉的人之一?
秃子凝视着小蝶,脸上忽然变了,又恢复了那种甜蜜般笑意,甜的跟吃了蜜似的。
小蝶递给他一锭银子。
秃子忽然将手缩回,陪笑着,“这是小的一点心意,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为枪神做点什么,实在是小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是我祖上显灵了。”
他的话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
小蝶忽然不愿去看他一眼,喘息着指了指那酒瓶。
秃子立刻出去了。
他出去的很快,回来的更快。
桌上忽然有了十几碟精致小菜,几坛女儿红,拍开泥封,飘香阵阵。
“好酒。”
钱百万忽然说了出来,他盯着那酒坛,嘴角竟已流出了口水。
小蝶的心更痛。
这人前几日还在琼楼欢歌撩舞,杯中酒是长安街上最好的,也是最正确的。
前几日的他,若是见到这样的酒,说不定会呕吐。
时间有时真的很奇妙,能将穷光蛋变成是大富豪,也能将大富豪变成是穷光蛋。
小蝶忽然倒了一杯酒,递给钱百万,“你慢慢喝,这里有的是酒,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绝不会有人阻止你。”
钱百万点头,他慢慢的喝着,慢慢的忽然将一碗酒喝了下去。
小蝶柔柔叹息,又将小菜移到他边上,“慢一点,没事的,多吃点。”
这人实在很需要关怀,很需要去怜惜、同情。
好酒,也是烈酒。
这种酒很适合买醉的人去喝,只要专心的喝上几大碗,就会享受到晕眩,在喝上几大碗,就会享受到醉意,如果想醉的更加满足点,就要在喝几碗,说不定会得到前所未有的那种快意、刺激。
钱百万的眼睛已朦胧,他似已找到另一个乾坤,已在逍遥快活着。
小蝶凝视着他那可爱、呆滞而嬉笑不已的笑意,忽然摸了摸胸口。
她摸胸口,是不是已被这浪荡公子的凄凉、凄惨遭遇所深深刺痛?
“你是不是很想说说话?”小蝶忽然盯着钱百万。
钱百万点头。
他点头的时候,忽然已伏倒在桌畔呕吐。
小蝶将他扶起,将他嘴角的酸水、狼藉擦净,“你可以慢慢说。”
钱百万点头,喘息着。
他的神情令小蝶想起了半斤,夜色里寂寞、孤独的那个酒鬼。
“醉里乾坤大,醉死算封侯,。”
小蝶点头。
她轻抚着他的背脊,轻声的说着,“你是不是有很多心里话却无处诉说?”
钱百万点头。
他仿佛真的有很多心里话,笑着凝视小蝶,“你知道那秃子为什么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