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的笑意都不会好看,他的笑意更难看,却难看的令人生出怜惜、同情。
小蝶笑着怜惜、同情。
这种样子博取别人同情、怜惜岂非很容易?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对你?”小蝶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这样能令酒鬼多说点话,多说点酒话出来,酒鬼岂非会变得很舒服?
“因为我实在很倒霉。”
“你怎么倒霉了?”小蝶的心很绞痛,眸子却很柔和。
“我逃出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不能再回去了,因为那个小楼的主人再也不是钱百万了。”
小蝶点头。
她的心更加绞痛不已。
“自从我出来,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我逃了,都知道我的老窝被银针这小兔崽子霸占了。”
小蝶已明白了。
秃子肯定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另眼相看,才这么侮辱钱百万。
可是钱百万却只能忍着,忍受着这种小人的羞辱,因为他一旦出去,就会很容易被银针公子的眼线看到,说不定被活活打死,像野狗那样,被打死在阴沟里。
这种屈辱,并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小蝶很理解这里面的苦衷。
“这叫虎落平阳被犬欺,是不是?”钱百万剧烈喘息着。
小蝶点头。
“又有谁会想到我钱百万会有今天?”
小蝶不语。
没有人会想到,小蝶更想不到。
“都是那银针做的鬼,他实在太狡猾,太奸诈了。”
小蝶点头。
她也发现那银针公子实在很神秘,很诡异。
每次遇到这人,都是一顶轿子,从来也没有露脸。
“这人将我赶出观星楼,长街上的人也知道我穷途末路,所以都不敢收留我。”
小蝶盯着他的手,那只手始终没有离开过酒碗,他的一生是不是已离不开烈酒?
他会不会也像半斤一样,渐渐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行尸走兽般胡乱活着。
这日子岂非也是另一种折磨?
无论是什么人,在这种折磨下,意志、信心都会慢慢消失。
没有这两样,活着跟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小蝶已暗暗替他忧伤。
“我在这里坐着,说不定等不了多久,就有人过来要我的命。”
小蝶承认。
这里的确不是很安全,银针公子向来神秘的很,行踪飘忽不定。
“我现在也许仅剩一点好处了。”
“什么好处?”小蝶眨了眨眼,她没看出这人哪里还有好处?
钱百万笑了笑,“枪神是不是在找银针这小兔崽子?”
小蝶点头。
“我只要出去,用不了多久,这小兔崽子一定会出来追杀我。”
小蝶懂了。
只有钱百万能将银针公子引出来,这的确是好法子。
小蝶忽然盯着无生,笑了笑。
无生忽然石像般走了过来,石像般挺立在边上,盯着、戳着钱百万的脸颊,他的脸颊顷刻间已变得隐隐抖动着。
“你现在回不了家了?”
钱百万点头。
“你却只能躲在这里?”
钱百万点头。
“你为什么不去找狗头铡?他岂非也是你的好帮手?”
小蝶盯着钱百万,无生说的没错,因为狗头铡替他做过点事,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交情,一定能够帮到他。
钱百万笑了笑,他的笑意竟已变得朦胧而讥诮,“他是官门中人,我是江湖中人,我们这交情就是泛泛之交,算不上很好,也算不上太坏,他绝不会为了我去违反官门规则,乱杀无辜的。”
“他不会帮你?”
“他绝不会帮我,因为他很清楚这条街的势力。”
“那你出去不用多久,银针公子就会找上你,跟你拼命。”
钱百万苦笑,“他不用跟我拼命,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他说的很实在,因为银针公子的势力很大,而他只有一个人,这明显不是拼命,这明显是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