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已关上,屋子里依然有凉风。
凉风是从门缝里吹进来的,灯光轻扭,灯光轻晃,他脸颊上的伤感也在轻晃着。
她的心已要碎了。
她轻轻的站起,站在三太子的身旁,用躯体挡住那缕凉风,眸子却静静的凝视着三太子,看着他静静的坐着,她很喜欢看着他这样坐着。
看着他静静的坐着,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冬已残,春意更浓。
夜色里吹进来的风,依然带着冷意,虽然并不剧烈,却足以令娇弱的女人躯体抖动。
媚娘的躯体已抖动,可是她并没有逃避,也没有一丝怨言,更没有一丝不愉快之处,她只是静静的开心,静静的幸福着,静静的满足着。
她竟已得到了满足。
她轻柔的将三太子衣衫拉了拉,又倒了一杯酒。
她倒酒的时候,躯体虽已抖动,那只纤细而柔美的手指却又轻又柔,她不希望自己的动作令丈夫厌恶、厌烦。
这种日子已习惯了多年,她也知道以后还会一直下去,直至生命结束。
可是她并没有一丝不甘、怨恨,这是她的享受,她喜欢这样照顾着丈夫。
这样子照顾丈夫,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三太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冰冷的酒,喝进嘴里,就会化作滚热,从咽喉一直滚热到躯体每一个角落,躯体每一个角落都会释放出热力,特别是到了七分醉意、三分力量的时候,那种热力也是最疯狂、最热烈。
可是过了这个时候,就会有另一种变化。
三太子现在仿佛已到了这个时候,媚娘的心已要碎了,她眸子里的疼惜、关切之色更浓,浓得令大多数人心痛、心酸。
“我没醉。”三太子的躯体剧烈抖动着,剧烈抽搐,剧烈抽动,脸上的哀伤没有褪去一丝,一双眼睛里隐隐现出血丝,又红又粗的血丝。
媚娘点头,柔笑着,“郎君千杯不醉,怎会醉倒。”
她的躯体也在抖动,夜色里的风,本就极为冷酷而恶毒的,她躯体虽在抖动,满头珠花却没有一丝抖动,安静如处子,静得令人心痛、心酸。
她拨了拨灯芯,灯火更加明亮而热情,她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而娇弱,她的动作却轻盈而柔美。
三太子大笑。
“媚娘你。”
媚娘轻轻伸出手,轻轻触摸三太子的脸颊,她的呼吸神奇般变得急促,她无法控制住自己,因为到这个时候,她的心就会变得寂寞、空虚而孤苦,孤苦的令人无法忍受,无法面对,这本就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寂寞中的浪子不能,寂寞中的妻子更不能。
满头珠花轻轻闪动,她的躯体抽动更加剧烈,可是她并未寻找释放情感、释放情爱的动作,而是努力控制住自己,柔柔的笑了笑,替他倒酒,依然挡住凉风。
“你为什么没有恨我?”
媚娘笑了笑,“我为什么恨郎君?”
三太子的手想要握住酒杯,却发现那只手已不稳,竟已握不住那只酒杯。
媚娘握起酒杯,轻轻的靠在三太子嘴边,三太子摇摇头。
“我已够了。”
媚娘轻轻放下酒杯,轻轻地将衣裳褪去,撩起他宽大、柔软的外套,她自己就蛇一样的滑了进去,柔柔缠住他的躯体,柔柔的将躯体上热力释放给他,温暖着他。
三太子忽然倒下,不停的呕吐,将喝进去的酒统统吐了出来。
吐意消退的时候,他的躯体就一动不动的倒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媚娘轻轻的吹灭油灯,轻轻的将他抱向床榻,然后静静抱住他,静静的欣赏着夜色,欣赏着寂寞而空虚的夜色。
在漆黑而寂寞的夜色里抱住他,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她知道自己的一生,就会在这种日子里度过,可是她并没有一丝怨言,更没有一丝不甘。
这就是人的命运,一个女人的心酸命运。
夜色更深,春风更凉。
桃花在春风里悄悄的绽放,悄悄的释放芬芳与春意,天地间寂寞之色更浓。
小蝶软坐在火堆畔,火光将小蝶脸颊上欢快、喜悦之色照的更加明亮,更加透明。
烤鱼生出的香味已够香,小蝶轻轻的扇了扇那香味扑鼻的烤鱼,笑了笑,“想不到你居然会烤鱼。”
无生不语。
小蝶苦笑,她知道无生有时像个石像,石像是不能说话的,他也一样。
石像是不会烤鱼的,他却会,烤的还极为香。
“你以前是不是做厨子的?”
无生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那条烤鱼,烤鱼释放出的香味已更浓。
小蝶痴痴的笑着起来,张开双臂,柔柔将他抱住,“我有一件事不知如何跟你说。”
无生不语。
他缓缓递给小蝶一叠破碎的画卷,这叠破碎的画卷是他用生命换来的,为了这画卷,他几乎现出了生命。
小蝶接过破碎的画卷。
她看了看,彻底怔住。
她显然没有想到这幅画会到了他手里,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幅画已残破。
小蝶接过这破碎的画卷时,手都是轻颤着的,她的心颤更加猛烈。
“你是怎么找到的?”
无生不语。
他不愿将那种危险的事说出来,也懒得说出来。
小蝶不再说话,一块又一块的拼接着,小心、细致而轻柔,画卷终于拼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