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荡荡的酒楼,居然被一口棺木占有,他特地踩了踩地面,地面上没有机关,墙壁上也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
刀未出鞘,边上并没有人。
“你的刀是玩具?为什么不拔出来给我瞧瞧?”
这声音居然又是从棺木里发出的,讥讽、嘲弄、轻蔑之色更浓。
“你不出来,我为什么要拔刀?”段三爷努力控制住自己。
躯体每一根神经仿佛都已不稳,都已错乱,他已明白自己的手已无法杀人,更无法杀看不见的人。
“你为什么不过来?”
段三爷看了看棺木,脚下一步也没有迈出。
“你是不是在找同伴?”
段三爷努力挤出笑意,冷笑,“是的。”
脸上的笑容有时也可以掩饰自己,特别是在恐惧的时候,很容易令对手看不出所以然来。
他做的仿佛很不成功。
“你为什么要笑?”
段三爷冷笑不变,喘息仿佛已加重。
“你笑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笑的好看一点,为什么像是牙疼?”
段三爷笑意抽动、扭曲,手里的刀柄不停打晃着,“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眼睛有没有毛病?”
段三爷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棺木,眨了眨眼。
他的眼睛显然没毛病,至少现在还没毛病。
“我眼睛为什么要有毛病?”
“你眼睛没有毛病,为什么不去看看?”
段三爷到处又到处看了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看了个遍,依然没有人。
“我看不到,这里本就没有人。”
他说的是事实,这里既没有桌椅,也没有人,只有一口棺木。
“看来你病的很重很重,实在可怜极了。”
段三爷不语。
他的眼睛努力到处搜索着,一只老鼠忽然从洞里窜出,贴着地面,到处瞧了瞧,叽叽直叫。
段三爷吓了一跳。
他发现自己实在不行,现在居然被一只老鼠惊吓住。
“有病的人,一定要找大夫,否则你的病会更重,重的没法治就不妙了。”
段三爷已觉得晕眩,“有种出来,我们单挑。”
他说的豪情壮志,舌头一点也没有打结。
“你不找同伴了?”
“我只想找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大夫,只会治病的大夫。”
“我没病,我同伴也没病。”段三爷盯着那只到处寻觅食物的老鼠,死死的盯着。
这里只有那只老鼠最可疑,所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老鼠。
“你有病,而且病的很重。”
“我没病。”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在他躯体上,竟带着说不出的阴冷而诡异,说不出的不祥、邪恶。
他激灵灵抖了抖。
“你身体真的没病?”
段三爷已有点急了,额角的冷汗渐渐干透,衣衫紧紧贴着背脊,他觉得躯体上每一根骨头都在阴冷而刺痛。
“我为什么要有病?”他居然语无伦次,仿佛已不知道如何说话。
“看来你真的病入膏肓,我一定要帮你治病。”
“你怎么治?”
“就像治你同伴一样,好好治一治。”
“他们。”
“他们当然已被我治好了,就差你了。”
“那你过来,我等着你治病。”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只老鼠。
“好,看来你想通了,已承认自己有病了。”
段三爷不语。
这时那只老鼠忽然被一根细细的线捆住,老鼠骤然升起,然后一动不动的垂着。
段三爷只看一眼,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刀已离手,他的手彻底握不住刀柄。
他的同伴,桃林七恶,还有几个伙计,竟都已垂落着,被一根细细的线捆着。
没有声音,没有一丝动作,他们竟都已死去,像那只老鼠一样。
段三爷的脸忽然扭曲、变形,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你是什么人?”
“我是大夫。”一个人轻轻的飘了下来,凝视着段三爷,手里握住一根细细的线。
“我们并没有什么仇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夫笑了笑,他笑声说不出的阴邪而狞恶,一双眼睛里却流露出说不出的同情、怜惜之色。
“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我们并没有一丝仇恨。”
“可我并没有病,他们也没有病,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段三爷的脸颊上已飘起了三分愤怒、七分惧怕。
“你们都有病,病人是我们大夫的上帝。”大夫笑了笑,“替病人治病,是吾辈大夫应尽的责任,当然也是。”
他说着说着竟无法再说,竟已被他的笑意淹没。
“可我没病,也不需要找大夫。”段三爷一口咬定自己没病。
“你居然说自己没病?”大夫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冷冷的盯着段三爷。
段三爷不再说话,也不敢说话,只是点点头。
“你为什么没有病?”
这句话问的很奇怪,段三爷看了看上面悬挂的人,晨风吹进来,他们就轻轻摇晃着。
段三爷不语。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说了,更不知道该不该说。
大夫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瞧了瞧他的眼睛,冷冷的说着,“他们都说自己有病,只有你说自己没病,看来你病的比他们严重。”
“他们没说有病。”段三爷努力移动着躯体,向后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