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也没说自己没病,没说就是承认自己有病。”大夫冷冷的笑了笑,“有病就要治。”
段三爷后退的更急,头摇得更加剧烈。
大夫已喘息,“不治也得治,你想逃避。”
段三爷不语。
他渐渐已明白这人是个疯子,杀人的疯子。
就在他退到门口的时候,门砰得一声,忽然关上。
温柔、新鲜的阳光从窗户吹进来,没有一丝热力,变得昏暗而不祥。
屋子里沉闷而阴寒。
段三爷努力退到那道光线下,努力吸了口气,骤然掠起,扑向外面。
窗户砰得一声,忽然关上,他忽然落到地上,不停喘息。
“看来你病的非但很重,已无药可治了,所以。”
门窗已关上,屋子里变得更加昏暗而阴森。
段三爷忽然伏倒在地上,痛叫起来,“大侠,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可怜可怜一下我,放我一条生路,我回去一定将你供在家里,早晚一香,。”
大夫笑了笑,他的笑意又变得说不出的同情、怜惜,“我不会杀你的,你放心好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副良药,至少可以令他不那么惧怕。
段三爷眨了眨眼,脸上惧怕之色明显已消退了很多,“你不杀我?”
大夫笑了笑,笑声竟已流露出无法叙说的安慰与鼓舞,“我不会杀你,只是想看看病。”
段三爷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江湖中一天不治病就会发疯的大夫,每个人在他眼里,有病也是有病,没病也是有病。
天下间所有的人在他眼里,都是有病的,所以他一刻也不会闲下来。
他活着,就是为了替别人治病,无论是否有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在治病。
“你是鬼郎中?”
鬼郎中笑了笑“看来你还真的有点见识,居然认出我了。”
段三爷勉强挤出笑意,“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鬼郎中眨了眨眼,“幸会,幸会。”
段三爷努力伸出双手,喘息着抱拳,“失敬,失敬。”
鬼郎中仔细的看了看段三爷的嘴巴,“见笑,见笑。”
段三爷也跟着他说下去,“谦虚,谦虚。”
“既然你已知道我的名号,那我们也不用磨牙了。”
段三爷凝视着鬼郎中的手,“可我真的没病。”
鬼郎中的手轻轻抬起,摸了摸段三爷的耳垂,“可我想治病,你就不要推辞了。”
段三爷咬牙,盯着鬼郎中,心里恨的要命,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
“先让我看看你的嘴巴。”鬼郎中的目光已落到段三爷嘴里。
段三爷的嘴巴好像咬住一只鸡爪,死也不愿张开。
鬼郎中叹息,目光从段三爷的嘴巴滑到喉结,又从喉结滑到胸膛,最后从胸膛滑到裤裆。
段三爷忽然张开嘴。
他实在不愿这个疯子盯着那里,被这么样盯着,实在不是滋味。
“你果然想通了。”鬼郎中笑了笑。
段三爷点头。
他好像真的想通了,彻底想明白了。
“你也承认自己有病了?”
段三爷点头。
他想不承认也不行,因为自己有没有病,并不是自己说的算,而是别人说的算。
这时他忽然听到鬼郎中大笑,笑得很不正常,就像是忽然着了魔似的。
他手里捧着十几粒看似雪白的东西,却偏偏带着血红色。
鬼郎中显得很高兴,“实在有趣极了,真的好过瘾。”
段三爷点头,替他高兴。
他嘴里渐渐生出刺痛,深入骨髓的那种痛苦,他只希望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
慢慢的伸出手,摸了摸嘴巴。
然后他忽然疯叫着扑向鬼郎中,饿虎般扑了过去,仿佛要将鬼郎中活活咬死。
饿虎是有牙齿的,而他却没有,一粒也没有。
鬼郎中笑着往后退着,十几粒牙齿忽然已落到地上,他手里赫然多出十截手指,血淋淋的手指。
段三爷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赫然已没有了一截手指。
他咬牙痛叫、痛嘶、哭泣着仰面倒下,鲜血犹在飘落,躯体抖动更加剧烈。
鬼郎中捧着十截手指,笑眯眯的凝视着段三爷,笑得极为欢快而喜悦,得意而又快活,“你是不是想要这手指?”
段三爷大叫着“要。”
自己的手指当然要,他冷冷的盯着那十截手指,咬牙,已已分不清脸颊上流的是冷汗还是泪水,也许是口水。
鬼郎中大笑着将十截手指丢给段三爷,他的手却并没有垂下。
段三爷瞧了瞧十截手指,冷冷盯着鬼郎中,眸子里却变得恨意更浓。
鬼郎中手里赫然捧着两只脚,血淋淋的脚。
他笑眯眯的凝视段三爷,“你是不是想要这两只脚?”
段三爷冷冷的大笑着,“我不要了。”
鬼郎中的笑声忽然大笑,笑声淫狠、邪恶而疯狂。
“你真的不要了?”
“我真的不要了。”
鬼郎中忽然将两只脚丢掉,笑的更加欢快而得意。
段三爷只觉得下体传来剧痛,格格两声,他不忍在看,因为他已看到鬼郎中的手。
他的手竟又捧着两条腿,两条血淋淋的腿。
段三爷咬牙,冷冷嘶叫着,“我说过不要的。”
“没错。”鬼郎中笑了笑,又点点头,“你说过不要的,所以我就要了。”
他眨了眨眼,又接着说,“我全要了。”
段三爷仰天大笑,“你这个疯子,神经病,野鬼,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