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过后,阿修因为公司的事,迟了一两周进山。
阿修的皮卡车载满了礼物,想补偿阿兰的等待,但情况还是失控了。
山里的阿兰,除了在下里巴人态和阳春白雪态之间自由切换外,忽然进入了肥宅市民态。
肥宅市民态,是一种轻缓的与世隔绝,多发于城市化进程中,被挤压了生存空间、且厌倦无止境竞争的市民青年中。
症状,就像阿兰现在一样,在房间里屯满了泡面、玉米肠、威化饼干、虾条、牛奶、雪碧……人不下楼、不干活、不说话。
打发时间呢,手机里屯满了动画片、电影、电视和小游戏。
吃完睡,睡完玩,玩完吃,人一天天圆润水肿,没有进步。
要想走出来,短则需要几周,长则几个月,重度则几年。
外人见了无不摇头,简称,人废掉了。
阿修误以为,他中秋节一走一个多月,留阿兰一个人过节,她心里不痛快,就这样病了。
他静静站在阿兰房间门外,听着里面动画片的爆笑声,以及阿兰时不时的笑声,多少有点自责。
冬天悄悄来了,山里的养蜂人邀请阿修去他家坐坐。
阿修去了,养蜂人做了羊肉烩饭,热了米酒,给阿修改善伙食。
阿修吃得心满意足,养蜂人说:“我今年快六十了,子女都进县里市里谋生了,我不拖累他们,却也帮不上忙,在山里养几十箱蜜蜂、养几只羊谋生。”
阿修嗯了一声。
养蜂人问:“阿修,你进山几年了?前年就来了吧?转眼要过第三次冬了吧?”
阿修说:“前年雨季来的,去年过了冬,今年呆了大半年。”
养蜂人点头,说:“你跟这片山,蛮有缘,山里是有神的,神是高深莫测的。”
说到鬼神,阿修也信一点未知的事。
未知的事,容易被人归为神迹,譬如,现代通讯,实现了古人心中的千里眼、千里耳,诸如此类。
冬季,百花凋零,蜜蜂没有足够的蜜源,养蜂人要给蜂箱里的蜜蜂喂白糖。
养蜂人请阿修帮忙,阿修去了。
林下草坪上,挨着溪流的小山谷,一个个蜂箱放置在高于地面半米处。
阿修听见嗡嗡作响的扇翅声,几十只蜜蜂停在蜂箱入口,方向整齐一致地扇翅,像要卷起小小的一阵气流。
阿修觉得稀奇,仔细看,原来有一只大黄蜂,试图进攻蜂箱,捕食小蜜蜂,小蜜蜂们只能团结作战,守在入口振翅,如临大敌。
阿修用树枝,驱赶走了那只黄峰。
大自然的一切,颇为神奇。
林间溪流,尚未冻霜,阿修学着养蜂人,打开蜂箱,放置白糖,充作蜜蜂们冬天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