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阿兰搬了板凳,坐在圆簸箕旁边,切蔬菜瓜果,通通切段,簸箕满了,就加盐,用力揉搓,最后塞进小坛子里,用捣衣棍压实,压一层菜,加一层盐,严严实实满了,封口,倒放坛子在墙角。

她试过笋丝、豆角丝、酱瓜、萝卜丝、梅菜,还有豆豉、腐乳、咸鸭蛋……

有时候炸一点粉裹小溪鱼、熏一点腊肉、卤一点牛肉。

这完全是一种冬天的生活乐趣,因为新鲜食材匮乏,用盐应对。

她也用糖渍秋天的果实,熬一点梨膏,或者猕猴桃果酱,冲开水喝。

阿修远远观察阿兰在干嘛,觉得她很像松鼠,和秋冬的山林定下契约的松鼠,忙忙碌碌,储藏之后,躲进干草窝休憩。

她无法适应城市的生活,城市缺乏领地,缺乏自然。

她也不太擅长从人群中获益。

区分好人或者坏人,占用了她太多心力。

那其实是不重要的,城市生活,在于统计人群的偏好。

不需要将人当人看,人潮生生死死,都可获益。

阿兰不懂这些。

所以,李修觉得阿兰过于纯真。

雪晴的那天,物资运过来了,还是空投的。

院子里的阿兰,仰望红白条的直升机在半空盘旋,在螺旋桨的噪音中,幽幽对阿修说:“贝塔,你的舒克来了。”

直升飞机里的飞行员,对着地面的人,做了一个okay的手势。

阿兰也对着天空,做了一个okay的手势。

阿修忍不住笑了。

阿兰扭头说:“阿修,你搬物资,我折梅花,今天的分工很明确。”

李修说:“赏梅吗?”

阿兰说:“只有三两棵梅花,在山谷里,没什么好赏的。”

但阿修还是要和阿兰一块儿散散,阿兰就让他拿了一个竹筒。

阿修不懂这竹筒做什么,走上雪地,阿兰用火钳捡了路上冻死的小麻雀,塞进竹筒里。

她自言自语:“埋进梅花树下,当肥料,这辈子做鸟,下辈子做花。”

李修看她在雪地里慢慢走着,零零散散捡几只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