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于谦道:“学生也曾干过这等差事,手下也曾斩杀不少宵小之徒,皇命差事,来怪老先生做什么!”
于谦如此知理,态度更是谦冲恬淡,轩輗虽然刚刚接差,但在浙江任上。手里也很处死过不少大盗奸徒,那些人平时凶横的很,到了刑场上,屎尿齐出魂飞魄散都是常态,那股死相令人见而生厌,于谦这会不但不要人搀扶,反而是恬淡自若,看样子,不但不象是来受死的犯人,反而象是一个来监刑的官员一般。
于谦都如此,轩輗觉得自己也无谓做小儿女之态了,他端起摆在自己案前的一碗酒,正色道:“如此,学生敬老先生一杯,以为壮行。”
“好!”于谦举起酒碗来,一饮而尽,抚着沾满了酒水的胡须,大笑道:“再过一会,君仍为阳世一人,而吾则是阳间一鬼矣。但思想起来,平生行事至中大正,为国为民,亦无遗憾,儿孙之事,亦有子有女,无愧祖宗。想来想去,虽然身受大辟,倒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唯盼以后国泰民安,再不要有王振复现朝堂之中!”
这也算是临行嘱托,一个是将要受刑的前兵部尚书,而且是实际上操纵朝堂柄政的国家重臣,一个是刚受皇帝信任,上任没几天的刑部尚书,轩輗听的心中感动,眼中一酸,差点儿要流下泪来。
他连连答应。虽然王文等人,无足轻重,但场面也要做足,当下请人扶于谦到棚外暂候,自己再置酒与王文等人送行。
虽然没有阳光,但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轩輗心中觉得恐怕也不会有后命了。既然要行刑,以轩輗的想法,当然是让于谦排第一。
地位足够,而且排第一的实在是可以少受不少罪。身为文臣,当然是照顾文官的多,于谦之后,就是王文等人,接着才是几个武臣,最后轮着太监。
心里这样计较定了,场面上的功夫也做到了,轩輗眼神示意,底下的司官吏员会意,便有人去通知刽子手去做准备,再有人准备放号炮,只等轩輗手中的令牌一丢,便立刻放炮杀人。
就在这当口,李贤在几个从人的簇拥下,穿着全套的公服,骑马匆忙而来。
轩輗眼前一亮,迎上几步,向他道:“怎么,朝廷有后命吗?”
“暂且还没有!”李贤也是一脸灰败之色,颇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他向着轩輗道:“不过刚刚下官进宫去请见皇上,里头传出话来,张都督还在里面说话,还有,都督身边的伴当和我说,请我立刻来西市,请大人先不要对少保行刑。”
“时辰已经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贤抢着道:“不妨先排别人,这样的话,也不干例禁。”
西市行刑,绝不是影视里头演的那样,验明正身,却绑绳,放炮行刑,程序很多,而且复杂,绝没有炮声一响,人头统统落地的道理。
李贤这么一说,轩輗自己并无风险,惠而不费的事,当然立刻点头赞同。他想了一想,道:“那只能从王文开始,我要提醒足下,如果到最后没有恩命,对少保大人也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