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看于谦过来,张佳木也是从马上下来,深深一揖,然后起身一笑,只道:“下官给大人恭喜了,这一次天意能回,真的是幸事。”
“幸事?”于谦倒是冷笑了,他道:“不谈这个,佳木,你把我捞出来,费心费力。但老夫要直说了,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对,对老夫来说,恐怕也未必是好事。”
于谦自己知自己事。他真的威权太过,竖敌太多。举朝上下,除了李贤这样的一心想救他,那些元老重臣,文武大勋,勋戚亲臣,谁出来施以援手了!
所以,于谦获救,在中下层官员和百姓心里,这是一件大好事,在皇室。勋戚,重臣眼里,倒未必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就是了。
“是,下官明白。”张佳木点点头,答道:“下官的意思,少保就带着家人回杭州去养老吧,若将来有机会再出山,如何?”
于谦脸上终露出一丝笑意,他道:“我就知道,你不是蠢人,这样算最好的办法了。但你说的若有机会,老夫倒是但愿没有这种机会。”
张佳木所说的,当然是说他将来有能力护住于谦,然后再保此老出山。但于谦的意思则更简单明白,国家要是让一个锦衣卫使得掌大权,能护住他这个前兵部尚书,一品文臣,大约也不是他所乐见。
当着刑场两颗人头和血淋淋的尸身,此老风骨还如此硬挺,张佳木还有什么话说?当下只是侧身而立,微一摆手,肃容道:“请少保上马,这就护送你回府。”
“好,有劳!”
于谦虽年至花甲,筋骨倒也是康健,当下翻身上马,看着四周黑压压的百姓,把刑场四周围的密不透风一般,到了此时,他才是脸色变的柔和起来。刚刚百姓的议论,他也是听的真切,公道自在人心,大臣们袖手旁观,甚至大有落井下石的,唯独有这些最底层的百姓,才记得天顺十四年间的事,把他的功劳。牢牢的记在心底。
“老天开眼啊……”
“于少保是清官啊,天爷也不忍心,这就派人来打救他老人家了!”
“少保你老人家要保重啊。”
夹在锦衣卫中间的于谦四周已经围满了百姓,这是当年跟着他一起抗敌,一起在城门附近摇旗呐喊,一起把来自草原的饿狼赶走的忠勇百姓,就是这些普通人撑起了大明这个庞大的帝国,完粮纳税,承担力役,为兵户的,则世世代代当兵抗敌,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人心所向,才是于谦虽然在历史上被陷害而死,但身后却是盛名不绝,祭祀不断,而且百代留芳的奥妙所在。
那些当时陷害他的人,仇视他的人,蔑视他的人,除了寥寥几人在历史上留下骂名外,谁又记得那些当时显赫,事后只是墓中枯骨的碌碌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