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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两题一诗,余下一题也是曾经揣摩过的旧题,笔下就更加从容。甚至不用太认真的打腹稿,下笔就能成文。

有念于此,徐穆尘心情轻松,掀开号帘,自己踱了出去。

先到屎号出了恭,一身轻松的出来,看看四周,各号里情况迥然不同。有人在苦思琢磨,有人正奋笔疾书,有人眉飞色舞,有人倚在包裹上,双腿蜷缩,正在呼呼大睡。也有人臭脸相迎,显然是紫榜上的人物……举人入大场,如果违规,或是白卷,直接就上紫榜,连下余的两场也都不必再考了。

说来也怪,有几个号中举子并没有写作,也没有思索打腹稿,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隐约之中,仿佛听到有说张佳木三字的声响,徐穆尘现在已经视张佳木为恩主,就算得中进士,也下决心要到锦衣卫给张佳木效力,就算是被士林耻笑,也是认了。他的宗族已经没有人管得了他,父母早亡,孤身一人,又无妻室,只有小红一个红尘知已,可以亦妻亦妾,反正也无人管他。既然如此,不如入张佳木的幕府,参赞赞襄,也能做一番事业出来。决心一下,自然是对张佳木的事极为关心,当下放低脚步,只做路过,想凑上前去听。

但他一靠近,对方已经生了警惕,各自闭口不言。越是这样,他越觉可疑,这几个人,题目上一字不着,显然并没有考试,而且,身后包裹异乎寻常的大,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再看嘴脸,一个个做贼心虚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何道理。

但他自然没有上前盘问的道理,于是只作出恭路过,捧着肚子一溜小跑的过去了。

没等他走几步,身后又有那几人的窃窃私语声,听了几句,仿佛只是:“不相干,是个跑肚的倒霉鬼。”

“不理会,我等再议。”

就这几句,徐穆尘也不便停下脚步,匆忙而过,再想听,可是什么也听不着了。

他心中焦燥,也是隐隐约约觉得非常不安。从昨晚到现在,似乎有什么在算计张佳木这个锦衣卫都督一般,但仔细一想,张佳木也是权力极大的人了,虽然曹吉祥等权贵还在他之上,但以不至二十年纪,居如此高位,国朝近百年来还是头一人,这样的人又是握有锦衣卫的大权,查察百官,侦刺不法,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似乎也是太荒诞了一些。

徐穆尘自己也是觉得有点太好笑了,于是甩一甩头,不再理会此事,快到自己号舍的时候,正好遇到昨晚饮酒的那个狂生的号舍,往里一看,对方卷子上已经写的满满当当,徐穆尘不便细看,但看那一笔字,似乎也不比自己差多少。这么一来,他原本的自信就有点打消,觉得天下能人众多,自己是不是太狂妄了一些?

正好,吃饭的时候到了,供给所的号军们已经推着小车按号放饭,吆喝声此起彼伏,徐穆尘一时调皮,往那人身上一拍,笑道:“起来,吃饭了吃饭了。”

“饭有什么好吃!”那人原本也是在打盹,被他一拍,就是精神奕奕,见徐穆尘要走,那人笑道:“别闹了,把我拍醒,总得一起喝两杯才好。”

“好吧!”徐穆尘其实就差一题,倒也是无所谓,于是就在那人号舍前一起搭了块板,两人盘腿坐下。

坐定之后,徐穆尘先笑道:“兄台真的是潇洒出尘,弟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啊。”

这自然是指此人的风度而言,岂料那人笑道:“我这算什么?我有一位兄弟,气度神态永远是气定神闲,天倒塌下来,也只当等闲,人又多智,又仁德好义,唉,说了你也不懂,见了你便知道了,什么叫磊落大方,眼中自有英爽之气,见了我那兄弟,你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