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一个人推磨。
后来,乱摇的花影里,有一个人看她推磨。
再后来,那个站在春夜花影里的人,走出来,帮她推磨。
一开始,她警惕他的存在。
后来,她习惯他的存在。
再后来,她会在他推磨的时候,默默递上汗巾。
那些洁白的液体缓缓流下石磨,时光在那一刻被拉长,山间的月色总是罩着岚气,长长的身影刻在被月色洗白的地上。
影子是很奇妙的东西,两个人隔着一方石磨,影子却你中有我地纠缠着,有时候山谷的风蹑足而上,将他的发吹落她的肩。
那些默默又脉脉的夜。
那些无言的表达和隐藏的拒绝。
她知道他是这山上的军师,她知道他在十字坡包子店喝了一个月她的豆浆,她觉得他是冲着文臻而来,但是当他求见文臻的理由,却是那仿佛玩笑般的求娶顾大哥。
那时候她觉得,不过是一个接近的理由,轻飘飘不够庄重,自然也不够放在心上。
到后来她依然是顾大哥,他是军师萧离风,他人每夜花前月下,她和他在花前月下推磨。
推到后来推出了默契,他停下她便知道他要添豆子,她抬眉他便知道今天的豆浆够了。
有时候她坐在一边,看他推磨时微微起了汗,便好笑地想,好歹也是土匪窝里的大土匪,如何这般不济。
有时候她在发呆,那些汗便渐渐凝成滚圆的一颗,顺着光洁的额缓缓地流,流过同样光洁的颊,秀挺的下巴,再顺着那一道英秀的弧线,流过尖锐清晰的喉结……
她总在那时候仓皇地收回目光,而他似乎没有注意,却在她一低头时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