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看在我是女子的份上,凑合给个面子罢了。”
萧予戈本想着自己离开这几日,桌上的文件必然会堆成个小山。而事实上,小山虽是小山,却排列得整整齐齐,最顶上的公文里还夹着纸条,写着‘紧急’、‘较紧急’等字样。
南楚杉在自己的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公文翻看,随后扫一眼飘落的长条,“这是我哥的手笔。原本娘是想培养他去当讼师,但大哥志不在此,这担子就顺位落到我的肩上。不过,因着幼年的习惯,大哥做事总还是会依着娘教导的那样,有条不紊。”
“女子也好,心细些。”萧予戈评价。
南楚杉伸手去换新,目光偶然落在《梦川集》上,趁着萧予戈仍旧专心写字的片档,悄悄翻了几页,眼底慢慢蓄起一簇明朗的光。依她所想的那样,南楚枫在书页里夹了字条,她当前看到的这张,除了先前发现的年月日外,还多了地域与时辰。她连着查看几张,俱是这般形式,心里不觉有些失望,就像是跨入大院的门,却被府院管家挡住,要求交出请帖那般,叫人抓耳挠腮。
当然,南楚杉在不自觉间也这样做了。
萧予戈放下公文,本想问对方中午是否要上酒楼吃饭,就见南楚杉秀气的眉全然堆在一处,嘴里不住发出噗噗噗的声音。他觉着有些好玩,索性撑起脸凝望她,学着她的样子吹了吹落到额前的碎发。
二人自顾自地沉溺在自己奇怪的乐趣中,不曾察觉走廊上越发接近的脚步声。
南楚枫与萧卫立在书房外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个似潮非嘲的笑脸。约摸是听着实在糟心,南楚枫长腿一迈,径直走到桌前赏了南楚杉额头一手背,在妹妹恼怒的眼神中笑问道:“你们两个是打算到城中的广场里表现口技呢?”
南楚杉睨他一眼,低头不言。萧予戈回神,疑道:“南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南楚枫抱胸,“怎么?你就盼着出事是么?”萧予戈讪讪摇头,萧卫拉了下南楚枫的袖子,回答:“枫哥听说大人你们平安归来,遂前来探望。”
南楚杉冷笑,“大哥好意我心领。但与其弄这些表面排场,倒不如送点实际的东西来。”南楚枫反问,“你又怎知,我这回不实际了?”他刻意大叹一口气,“果然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这胳膊肘都拐到耳朵根子后头了。”
南楚杉白他一眼,不再与他胡咧咧,转而看向萧卫,“东西呢?”萧卫的眼睛在三人脸上来回小半刻,乖巧地摸出怀里的信封递上。南楚杉拆开抖了抖纸张,萧予戈见状也凑过头来,只读了几行,他诧异地问身前两人,“这上头写着的,可是事实?”
萧卫道:“我们收到信之后并未阅读,不知其中写了什么。”南楚杉抬眼抓住哥哥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冷声问道:“我相信你,但我不大相信你身边的人。哥,你是不是又偷摸着把信对着日光了?”
南楚枫不予回应,南楚杉权当他是默认,随即对萧卫说道:“信上写的是,智桥潜入大内盗取秘宝未果,现收押于北都所地牢待审。”萧卫动动嘴唇,连半个字都吐不出。
“智桥原先不是还在这一带活动么?什么时候去的京城?”萧予戈问。南楚枫噙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智桥公然藐视大内禁制,有此结果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但,我最为好奇的,反而是这封信的落款。”
南楚杉闻言移目至末行,汤格潇,汤婆婆的长子。他是什么时候同智桥有了联系?又是因何将信寄到环海县来?她陷入沉思,丝毫不曾发觉自家大哥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萧予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