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赌楚晴岚不敢。
孝之一字可是写入国法刑律的,楚晴岚要是真敢杀了自己的祖母,那她也算活到头了。以谢杳一人之力,还想躲过满朝士大夫的唾骂不成?
楚晴岚倒是淡然,听了这话轻笑一声道:“您说笑了,我一介晚辈,怎敢让您偿命。”方才她没有错过老太太眼底划过的惊恐,心下大为畅快,便也没了继续捉弄的兴致。
她扭脸看向父亲,看似低眉顺眼地温声道:“父亲,母亲虽故去多年,但仍是您的结发之妻,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还请您顾念旧恩……莫辜负了母亲。”
第55章
楚侯爷不得不将思绪从往事中抽离, 神情复杂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母亲,您为忠义侯府操持家务辛劳半生,是该好生休息了。”
老太太警觉, 死死攥紧拳头盯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弑母不成?”
“儿子不敢。”楚侯爷低了低头,沉了声道:“儿子在安陵老家还有一处别院,紧挨着楚家祖坟。您与父亲分别已久,想来应是十分惦念, 不如就回老家颐养天年,时常与父亲说说话也是好的。”
老太太哪里肯依, 听罢便是一脸怒容,“安陵何等破败?那分明是乡野之地!你这是要我颐养天年还是要将我流放?”说着她颤颤指着儿子的鼻尖,斥道:“你这孽子为了一个女人对生母不孝,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楚侯爷的脸色微变,望向老太太的目光里竟掺杂了些许厌恶。
安陵是楚家先祖发家之地, 虽偏远穷困了些,但也容不得外人贬低。老太太嫁到楚家大半辈子, 按说已是楚家的人了, 此时却这般出言不逊, 可见她从未将忠义侯府视为自己家。
楚侯爷冷了脸, 不复从前客气恭敬, “为母先慈,为子方孝。您不慈在先,便休怪儿子不孝了。”
“孽子!”
“砰——”
老太太气急,抄起茶案上的白瓷茶盏砸向他,茶水溅了楚侯爷一身,还有几片茶叶残余挂在他衣领上, 那可怜的茶盏则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父亲!”楚晴岚下意识惊呼一声,抽出袖中的手帕上前去替父亲擦拭额边茶水,再掸去衣襟上挂着的茶叶。她敏锐地发觉水渍溅到的地方微微发红,显然老太太砸下来的茶水温度不低,她赶忙推门超外边分附一声,“去请大夫。”
老太太也意识到伤到了儿子,脸上闪过惊诧,按着扶手便要站起身。楚侯爷抿着唇,拳头一紧,眉眼之间尽是隐忍。老太太张了张口,关切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母亲累了,早些休息吧。”楚侯爷抬手拍了拍被溅湿的衣领,起身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走到门边才突然停下来,声音淡淡道:“这两日儿子会让人替您收拾行囊,待天气再暖和些便送您去往安陵。”
楚晴岚望了一眼老太太如遭雷劈后颓废的神情,在心底暗自嗤了一声,随即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出了门外,谢杳看到两人的身影便走上前来,朝楚侯爷拱了拱手道:“方才听见岚儿吩咐请大夫,可是父亲身子不适?”
楚侯爷虚弱地摆了摆手,像是对颈边烫红的伤处毫不在乎。“没什么大碍,今日让贤婿看笑话了。天色不早,晴岚还怀着孩子,你们小两口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杳看向楚晴岚,显然是看她的意思。楚晴岚犹豫了片刻,上前去挽住了谢杳的手,随后朝着父亲颔首欠身,“那女儿先回去了,父亲待会儿还是让大夫看看。”
楚侯爷有些心不在焉,摆摆手让人送他俩出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