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鞠子洲颔首:“得不到,但可以更加接近。”
“与之结成的关系,也有更加接近的说法吗?”嬴政忽而问道。
“有。”鞠子洲回答。
他的回答很随意。
但这个结果在嬴政看来,很不随意。
很随意的肯定了关系的性质有接近的说法。
这也就是说,在鞠子洲的脑袋里面,他认定了,这种事情跟饿了要吃饭一样是近乎于常识的东西。
他是可以区分的。
而按照以前“生产关系”的说法。
按照那种极端的区分办法,关系是没得区分的。
所有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质上来看,都是同一种关系的不同表现。
现在有了区分,有了接近,必然也就有别的。
相同、相反,接近,差异。
这果然是,是一种需要细致分类的东西!
嬴政想着这些,神情反而缓和。
这样的说法只证明了一件事情鞠子洲说的是真的,也是假的。
“关系”的理论根基没有错误,但错在,区分和标准两个方面。
虽然嬴政不清楚鞠子洲为什么要刻意的教导自己错误,或者说并不完善的东西,但他并没有生气。
这个年月,师徒父子之间互相教授都要留一手,更何况是当时两人之间的那个“关系”呢?
“师兄,假若,那些贵族、与各地的土豪勾连起来,以更大的利益收买各地的农民,你觉得,我们还能赢吗?”嬴政问道。
“他们拿什么来收买?”鞠子洲好奇:“土地还是钱财?”
嬴政一怔:“是了,他们拿不出更多的东西的,他们也并不敢拿出那么多的东西。”
既得利益者首要的目的当然是保证自己继续获利,继续做人上人。
如果放在同一起跑线上,享有着同样的资源,贵族未必就会是最出挑最优秀的人。
换言之,如果资源差不多的情况下,想要保证自己继续做人上人,那就是在赌,赌命,也赌能力。
这当然是不行的。
大家所想要的都是一个确定的,一个稳定的结果。
我要做人上人。
这个要,不是“想要”而是“一定”。
要达成“一定”,就需要以更多的资源来建立起对他人的资源优势。
所以他们不能分出太多的利益给农民。
不仅不能分,还要想方设法的拿走农民本身所具有的。
在这中间,嬴政是一个特例。
他想要的,需要的,已经不再是享有这简单的“人上人”的地位。
否则的话,他不需要改革地制、不需要出手打掉吕不韦、甚至不需要建立农会。
他要的,是“永生”。
而且不是“我想要”,是“我一定要”。
他比所有人都偏执,都没法儿接受不确定。
“既然他们没法儿拿出那么多,那么我们拿了出来,为什么我们还是没法儿得到我们所想要的呢?”嬴政近了一步。
他将目光放在了鞠子洲身上。
“师兄,你觉得,是我所想要的,根本就没法儿达成,还是说,以我们现在的条件,没法儿达成呢?”
嬴政脸上显出一些纠结。
他眼底凝结着,比冰雪更加寒冷的情绪。
鞠子洲忽的打了个寒战。
有些冷了。
他身上衣服并没有太厚。
雪落下来,落在脖子上,体温将其融化,成为一点点的水珠。
赵高问题是很危险的一个问题。
鞠子洲沉默片刻。
寒冷使他越发清醒。
危机使他越发冷静。
他慎重地思考着。
自己之前太大意了。
嬴政真正所想要问的,并不是什么力量够不够,也不是什么农民能不能被别人收买。
他所想要问的,是“永生”!
他所想要的“永生”!
与兵士们的“关系”的缔结,是他们制定好的第一步计划。
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为嬴政攫取到“永生”。
但第一步,嬴政就已经察觉到失败。
按照计划,嬴政所需要的是一群意志坚定、心智坚韧、牢记斗争的战士。
而他目前所能够得到的,只是一批因为感念他的恩惠,为了自己切身的利益而奋战,而愿意为他卖命的兵。
这种兵,是精兵,而且战斗力也很强。
前者与后者表现上很相似。
但相似并不意味着相同。
嬴政通过了实践,大致也知道了,想要让这些兵士群体觉醒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