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现在开始怀疑了计划的第一步都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那么计划的最终呢?
那个“永生”,真的是可以达到的吗?
谎言,始终是谎言。
它没法儿在现实面前说谎。
它更没法儿,欺骗这样一个已经进入实践阶段的天才。
鞠子洲抿着唇,坐在雪地里思考。
嬴政静静地负手而立,少年人脸上是并不那么具有青春活力的表情。
他在等。
等一个谎言,或者等一句真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嬴政头上冠带里积了一层薄雪。
鞠子洲身上挂了一层白。
嬴政脸上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不冷的。
“嬴政。”鞠子洲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的目的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吗?”
嬴政抬眼,看向鞠子洲。
他有些想要坐下,但最终没有坐下。
只是静静地看着,目光中或许有探寻。
“我是有些这样想。”
“你进行了实践,实践不成功,所以你认为自己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嬴政觉得这句话有些陷阱。
他摇了摇头:“我进行了实践,察知了成功所需要的条件,而这些条件是我们一样也没法儿满足的,所以我觉得,我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鞠子洲表情没有变化:“你的感觉,目前来看是没有错的。”
实话。
嬴政哑然。
他脸上不自觉浮现一些笑容。
笑容僵硬。
“但也只是目前来看。”鞠子洲补充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还不够。”
“讲。”嬴政很平静。
“我们的所有思考,都是依赖于过去的经历而得出的经验,从经验中提取智慧。”
嬴政面无表情了。
“然而,在大部分时间里,经验是会阻碍我们得到新的经验的。”
“一种方法的成功,其他方法的不成功,经历过之后,我们本能地就会在再次面对类似的事情时候,以既有的,成功的经验进行代入。”
“而这种代入,是会阻碍人去尝试全新的可能性的。”
嬴政眼睑低下。
“这种阻碍,是常态,是固然。”
“所以人总会走老路,走自己走过的老路,走自己的前人走过的老路,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何时何地的人,都会是这样。”
“在要求新的东西的时候,也不例外。”
嬴政脸色微变。
“这是一种矛盾。”鞠子洲平静地说。
“是人自己跟自己之间的矛盾,是不可消除的。”
“因为人就是这样进步的。”
“我们所谓的知识,就是学习别人的经验,从中凝练自己的经验,然后去面对或者新或者旧的问题,然后去解决这些问题。”
“只要学习和认知、凝练和解决的方式没有改变,那么我们就是在学习新的经验的过程中接受旧的阻碍。”
“越是学习,越是接受阻碍。”
“这种矛盾,从孩提到暮年,从你我之前的所有任何事物,到你我之后的任何人或事物,都不会改变,也不会消失。”
“你说对吗?”
“是这样。”嬴政冷着脸:“所以,我们没法儿成功,是因为我们的成功,对吗?”
“对的。”
他们凭借着旧的关系,缔结了新的关系。
然而新的关系,是以旧的关系为基础衍生出来的,那么这个新的关系,势必就没法儿脱离旧的关系的窠臼。
新的关系,有一些旧的关系所没有的东西,但,它更多的,还是旧的关系所已经拥有的。
嬴政跟兵士们的关系,就是如此!
而改变这一切的办法,就是以截然不同的尝试去替代旧的尝试。
想要让兵士们觉醒。
想要让更多的人觉醒,就需要塑造出,旧的经验所完全无法落入实践的,新的现实!
而新的现实,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但更大的几率是失败。
嬴政点了点头。
头脑冷静,思维清醒。
今天是完全的实话了。
鞠子洲后面或许还有些话也是实话,但他不想听了。
会干扰思考和判断。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鞠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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