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四周的骚乱顿时也变成了一片混乱,有趁机开打的,有叫嚣的,也有努力想平息事态的,想浑水摸鱼报旧日仇怨的,总之,场面演变成一场混战,一锅粥似的乱七八糟。钟南风虽说平时威望不小,此前又是他挟持张宁,让一众把头有脱困的机会,可眼下人心一乱,打成一团,他哪里还有空说话,提着朴刀开打都还来不及。
小北敏捷地混在人群最当中,躲闪了大多数攻击的同时,却又抽冷子给人家一拳一脚。可发现四周围已经乱成一团,她就不由得打算抽身而退了。她躲过一个想要偷袭自己的家伙,在对方的小肚子上狠狠来了一下,趁着人陡然之间捂着肚子弯腰的刹那,在其膝头和肩膀上一借力,立刻高高跃了起来。这会儿偌大的院子里下饺子似的全都是人,她能够落脚的人多如牛毛,也不知道借了几个人的肩膀甚至头顶停留借力,她终于翻上了一堵墙。
“钟头你撑一下,我再去叫人来帮你!”
钟南风正提着朴刀揍人呢,听到这声音一回头,就看见起头跟在自己这帮人身后的小少年已经翻墙跑了。他根本来不及琢磨是怎么一回事,其他人就已经打到了面前,这下子,打出了真火的他顿时绝了去深究的念头,只想着把那个趁乱从自己手里溜走的尖嘴猴腮厉老大给揪出来。至于唯一还有点冷静的杨文才,也被四面八方的人给冲得东倒西歪,须臾就已经被人冲散了,举目四望都瞧不见钟南风。
溜出去的小北瞅准这个机会,心里打着造混乱的心思,一路跑一路叫道:“不好啦,不好啦,把头们都打起来啦!”
如果遇到就这么相信的,她自然是主动指明方向,把人骗到混战那地方去,而遇到不相信硬是要拦下她仔细问的,她自然添油加醋把那边的纷争说上一说,立刻请求对方过去拉架劝和。在她上蹿下跳这么一番折腾下,本来被打行中人占据,就谈不上多少纪律的北新关赫然一片鸡飞狗跳。于是,她顺顺当当回到了刚刚汪孚林等人和张宁说话的地方,悄悄一探头张望,却发现人竟然已经不在了。
虽说不知道是乱起来之后,汪孚林立刻浑水摸鱼带人跑了,又或者是钟南风一走就溜了,她愣了一下,考虑到外头那一番乱局,以及许进不许出的状况,她甚至忍不住认真考虑起,要不要到外头散布说死太监跑了。可想想汪孚林一行人未必能够跑出北新关去,她还是决定先不要声张。否则万一那边混战正酣,却因为得知人质跑了而重新握手言和,那就得不偿失了。
“真是的,走了也不知道留个暗号,我又得费神找人!”
第二六七章 死太监,臭穷酸!
此时此刻,汪孚林一行人依旧还在北新关中转悠。
按照他的心意,继续在这里等一等,看看钟南风那边和其他把头会谈出个什么结果,这才是以静制动,毕竟外间情势不明,安排好的诱饵现在还没到时辰,可在这帮打行中人手里吃够了苦头的张宁,却再也不想任人宰割了。奈何凃渊也同样是谨慎小心的性子,不愿意贸贸然出去却被人当成言而无信要逃跑。于是,张宁思前想后,最终竟是祭出了一招杀手锏!
“之前咱家被那帮天杀的家伙挟持,后来打行冲进了北新关,那时候朱主事应该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咱们总得先去确认确认,他的下落到底如何?”
因为张宁搬出了这么个理由,这会儿他们每个人头上都绑了一块白巾,这是来之前汪孚林就准备好的,如此一来,连打昏人再变装这一步都已经省去了。就连哪怕死活不愿意和乱民一般装束的凃渊,也在鼻青脸肿的张宁以事急从权为借口,好一番劝说下,勉强接受了这不伦不类的打扮。
当然,凃渊的官服暂且藏在了稳妥地方,只穿了本就在官服里头的那一身便装,再加上脸上和小北一样抹了两把浮灰,总算也能蒙混过关。张宁本打算包起半边脸,免得人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丑态,可汪孚林却竭力劝了他,因为打行中人都是把打架受伤当成家常便饭的,所以与其包起脸让人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露出真面目给人瞧——横竖那已经被揍得变形的脸,也不太可能被人轻易认出来!
当然,他也想到,一群人这么出去万一被人认出来是什么光景,但张宁都把凃渊说动了,他也没辙,只能安慰自己说,既然不是往大门那边跑,就算真的撞上钟南风等人,到时候一口咬定是在北新关中查找清点其他被扣押的官府中人,也许能够糊弄过去。
所以,此时此刻,在张宁这个地头蛇带路下,众人直奔的正是真正管辖此地的南京户部分司主事朱擢的办公地。既然张宁所说,那时候他被钟南风挟持之后,北新关中须臾就为这些暴乱的打行中人控制,朱擢应该也没能及时出去。而对这场暴乱心中有数的凃渊,也确实没有朱擢的下落,不得不跟着到这里来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