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
感觉自己嗓子都发干,后悔到无以复加。几度到了养心殿门口,想跟皇阿玛谈谈换个衙门的事情。
唔,十三叔太严厉了。他以前的时候,也不是没在六部学习过。却从没有这么累,别的官员也不敢如户部一样,真当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吏。
一样辛辛苦苦干活,简简单单膳食之外,他还有写不完的心得体会与收获。
三个月,弘历就生生瘦了三十斤,脸上黑了好几个度。
忙的头都没时间剃,胡子也没有时间刮。倒头就睡,梦里都是无尽的账目与十三叔严肃认真的脸。
终于结束为期三个月的新手期,被当着皇阿玛的面夸奖了一通,宣布可以试着独立上手处理户部事物时,弘历都差点喜极而泣。
“嗯,不错。”雍正点头,倒也不吝夸奖:“弘历这段时间表现不错,以后再接再厉。”
“是!”弘历满脸激动地跪下:“皇阿玛放心,儿子一定竭尽全力,再不让您失望。”
然而话还没说完,苏培盛就进来在雍正耳边低语了几句。
刚刚还被夸奖的弘历马上就遭遇了同情目光:“公务先容后再说,弘历你先回四阿哥所瞧瞧吧!”
弘历愣,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匆匆回到四阿哥所,还没进得院中,就听哭声一片。弘历心中咯噔一下,嗓子都开始发紧:“福晋,福晋呢?”
富察氏身边的嬷嬷便红着眼睛跪下:“阿哥爷,您可要为福晋做主啊!”
消息来得过于劲爆,吓得舒舒手里的瓜都掉了:“所,所以,熹妃娘娘千挑万选的,竟给儿子送去了个祸害?小宫女恃宠而骄,竟然敢跟黄氏、苏氏两个有妊孕妇强梁?”
弘昼苦笑点头:“可不!黄氏与苏氏俱有孕有宠,又是皇阿玛钦赐,自然不会惯着个区区侍妾。”
“二话不说命人抓着一顿打,让她丢了个大脸不说,还短时间内无法承宠。那婢子心怀怨恨用必死之心换黄氏、苏氏双双落胎。发生这种事,四嫂子这个当家主母难辞其咎。又处置那婢子,安抚黄氏、苏氏。还得往皇额娘、熹妃处说明根由并请罪。”
“皇额娘宅心仁厚,倒没说什么。只着四嫂子好生注意,断不可让此事重演。熹妃娘娘却震怒,让四嫂子挺着五个多月肚子跪了半个时辰。以至于动了胎气,回四阿哥所就传了太医。”
舒舒扶额:“所以四嫂子到底是积攒了多少辈子霉运,才召唤出这么个婆婆与丈夫啊?”
弘昼拧眉:“别瞎说,发生这种事,四哥也很伤心。那也都是他的孩子,尤其黄氏坏的可是个小阿哥。听到消息的时候,她都哭昏过去了。”
“切!”舒舒撇嘴:“他但凡长点心,别在妻妾有妊,一院子孕妇的情况下宠爱新美人。还宠得人飘飘然,分不清自己的位置,也就没有今日之祸了!这就是又菜又花的代价了,很值得引以为戒哦!”
五福晋勾唇,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教育的机会。
这四个字儿简直魔咒,须臾间就能让五阿哥想起那个烟花漫天、灯光璀璨,本应该无限浪漫旖旎的夜:“小姑奶奶,等会到了四阿哥所你可别乱说。否则四哥急眼要跟你拼命,爷可救不了你!”
舒舒挑眉,想说就他那样的,我一个打十个。
但见某人认真严肃,她也郑重点头:“放心,我呢,只是跟你礼貌探望。保证礼物、安慰送到,再不多说一个字儿!免得某人又觉得弟弟可怜,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好大年纪,后院还空落落也没个子嗣。”
“偏还不敢自己送,怂恿皇阿玛小挑的时候给你塞人呢!”
弘昼:……
跟皇额娘跟小福慧走得近了就是这点不好,什么消息都瞒不过福晋去。尤其福慧那小子,也不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股脑都使人告诉福晋。
唉!
悔不该一时心软,带他来了趟贝勒府。让他跟福晋见了面,还学了套能强身健体的操。
以至于那小家伙迅速抛弃他这个五哥,加入到五嫂子的阵营。听说民间非议福晋,说她跋扈嚣张,让堂堂五阿哥变成惧内、耙耳朵时。还动员他不行就和离,让皇阿玛重新下旨让五嫂子做八福晋。小八脾气好着,肯定能跟嫂子和谐相处。
真是想想,就恨得弘昼牙根痒痒。
舒舒乐:“你啊你,都过去多久了,还跟个小孩儿一般见识?”
“哼,他人小,心可不小。这么豆芽菜点儿大,都知道抢人家福晋了!要不怕皇阿玛老年丧子过于凄凉,爷一拳送他去见列祖列宗!”弘昼愤愤,还使劲儿挥了挥拳。
舒舒不理那个幼稚鬼,只琢磨着该带什么做礼。
温补药材等肯定是不要的。
容易被下黑手不说,还注定不会被信任,那又何必糟蹋那些个好物?给小福慧补身子,听他甜甜唤五嫂子不好么!
嗯,吃食跟布料、熏香等,也容易成为被下手的目标。
金玉摆件、名家字画等,又贵又不大合适。
最后的最后,还是脆桃提供了灵感:“福晋不是照那怀钟的样子,制了不少出来?造价不高,世价却高得很,也够流行。钟,确实不怎么适合用于探病。那还有八音盒,您拆了又安,安了又拆的,也使人做了几个。其中有一个里面是忘忧曲,岂不正适合送四福晋?”
“好丫头,够聪明。竟一语惊醒梦中人,解了我纠结啊!快快快,青果与你脆桃姐姐一个大红封,刺激她多想好点子,为本福晋排忧解难。”
管着舒舒小金库的青果福身:“奴婢遵命,这就给脆桃姐姐拿个一百文的。”
舒舒:???
就很疑惑地看着青果,小丫头怡然不惧:“就一百文,不能更多了。福晋鼓捣了那么怀钟、手表,银子流水似的往出花。偏还嫌这个不准,那个有瑕疵的,悉数囤在手里也不卖。奴婢再不紧着点儿开源,府上早晚揭不开锅!”
咳咳!提起这个,舒舒心里也是不止一点虚。
诚然作为后世优秀的修表工,她对手表构造原理各部分零件什么的,简直熟到不能再熟。可在大清,她就是个前面都没见过的怀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玩意儿的普通闺秀。
也不好无师自通,几天功夫就完美复刻还把人家原产品整个拔高啊!
于是拆装拆装,先‘研究’透了构造。
再把每个零件都拿出来,让匠人依样画葫芦地复制。然后由她组装,成功制作出来第二个、第三个怀钟。
为了凸显自己的认真钻研,这个环节,她用了整整三个月。
就这,也没耽误弘昼四处海吹,将他福晋夸到天上有地下无的聪慧。并把她亲手制作的怀表献给了帝后,让帝后大赞之余,还厚赏了一波。有效缓了舒舒的资金困窘同时,也让她名声大噪。
直到皇上过分相信怀钟,误了翌日的早朝。
舒舒诚惶诚恐之余,顺利进入到了第二轮研究:尝试解决怀钟走时不准的问题。大笔的银子流水般花出去,让掌管她小金库的青果瑟瑟,花样劝说。试图让自家主子停止这烧钱行为,皇上亲口盖章的不准时。您就算精美到天上去,也注定没有销路啊!
刚换好了衣裳的弘昼皱眉:“福晋该管管你这丫头了,再是护主心切,也不能这么越俎代庖。”
“爷都没觉得你花费多,都坚信你肯定能成。想着就算往养心殿撒泼耍赖,去户部找十三叔跟四哥撒泼打赖,也多支取几年俸禄支持你。她个小丫头,倒是能耐,竟还敢给主子脸子啊?”
这丫头要不是福晋从娘家带来的,关乎到福晋跟岳父母的脸面,他不好直接发落。明年今日,坟头草都好高了!
青果吓得噗通一声跪下:“阿哥爷,奴婢……”
“好了!”舒舒笑着拉住弘昼的手:“你都知道她好意,就别跟她一般计较呗!到底证明自己,打杀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拿出真东西来,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这东西我现在虽然还没做出来,但是不远了,你信我。”
弘昼紧紧握住她的手:“爷当然信,福晋生来聪慧,学什么像什么,做什么精什么……”
两人相携离去,李无短跟脆桃照例跟上。
青果跌坐原地,满脸的心有余悸。看得张无缺哂笑:“你啊,就是吃一百个豆儿也不嫌弃腥。别的不知道,还不知道咱们爷对福晋有多爱重?当着他面说福晋不是,管你是好心还是恶意呢,都甭想讨到好儿去!”
青果:“张公公求别说,奴婢肠子都快悔青了。哪知道就那么巧?”
这个问题,熹妃也有。
她就是借题发挥一下,将错什么的,都弄到儿媳妇治家不严上去。哪知道区区半个时辰不到,小妮子就直接晕倒,弄她一身不是呢?
吓得她急急而来,又是哭又是歉疚的,姿态放得极低。
舒舒跟弘昼到的时候,就看着她还在抹眼泪。说自己也是惦着儿子媳妇,怕他们初初为人父母很多事情上迷迷糊糊的,处理不好。这才好心送人,哪儿想着竟被那贱婢蒙骗……
渣渣龙还在安慰她,竟没注意到富察氏脸上的惨白。
读书时就瞧不上这对母子,如今厌烦加倍的舒舒疑惑:“可……四哥府上孕妇多,正是需要加倍小心,免得为歹人所趁的时候。娘娘若赐几个积年的老嬷嬷帮衬四嫂子倒也使得,怎还送宫女呢?”
“这个时候,最该被担心的不是嫂子跟几位孕妇?”
熹妃闻言一噎,直接词穷:“本,本宫……”
“够了!”弘历大怒:“五弟妹跟五弟来看望福晋,愚兄很感激。但我们府上的事儿,不劳你多言。以及,我额娘再怎么也是妃位更是长辈,是你该见面请安问礼的人。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失礼甚至僭越?”
舒舒才不惧他呢,直接笑着提议:“那去养心殿,陈述经过后,让皇阿玛或者皇额娘处置我?”
弘历:!!!
怒瞪着弘昼,又想问问他还能不能振一振夫纲了。
结果弘昼倒是替舒舒道了歉,把人劝走了呢。但他转身就去了养心殿,建议皇阿玛别让熹妃给四哥送宫女了:“长者赐,不可辞。四哥辞了就是不孝,宠了又容易乱套。谨慎起见,还是不赐宫女为妙。”
“一切以皇家子嗣为重嘛!反正四哥这阵子户部忙到要翻天,府中还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他……”
还在气他擅自替自己道歉,让自己平白矮了渣渣龙母子一头的舒舒:“这,这就是你对你亲亲四哥的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