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试试便是,你倒不必如此承诺。”吴振楼叹了口气,终究不得不因殷恒的话选择屈从了。
“没关系。”
殷恒语调依旧随和,如春风细雨般,但他的话却是把在场人惊得心颤。
名门正派最重承诺,特别是当众场合的承诺,必须一诺千金。这一声应承意味着,若掌门真走了,他殷恒就要真的遵守承诺去陪葬。否则他会遭天下人耻笑,从此在名门正派前抬不起头来,整个武林都会瞧不起他,他不再有威信可言,也不可能再是青城派的大师兄了。
韩灵不多废话了,直接进屋,查看掌门的症状。
张神医和他的两名弟子正在屋内负责照料掌门陆绥峰,因他气喘不匀,一直在给他施针。
陆绥峰的手被捆在床的两侧,以防他因发痒而抓伤自己。他现在因为窒息说不出什么话来,每一次喘息都发出痛苦的嗯哼声,眼睛倒是一直睁着,感受到有人来的时候,还会转动。那眼神儿在看人的时候分明有话说,但没有人知道陆绥峰想说什么。
朱白以吃饭休息为由,客气地将张神医师徒三人引到了外头。
韩灵只看了两眼陆绥峰的情况,目光就开始飘忽,一会儿看屋顶,一会儿看地,一回儿环顾左右,最后停留在床铺上。
“你这到底是在这给我爹治病呢,还是在这游览呢?”陆云山见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便来气,根本连个半吊子都不是,真实枉费了大师兄拿性命给她作保。
“掌门是受了风邪侵袭所致。”
“这话所有大夫都说过,就是不懂医也会说。你不会就是想凭这话糊弄我们吧?”陆云山追问。
韩灵压根不理会陆云山,询问伺候掌门的弟子,“在掌门发病前,屋里可有新进的物件?”
弟子仔细想了一下,“掌门病了之后容易发汗,衣服每日一换,被褥两日一换,其他的就没有了。”
韩灵观察过屋内的其它地方,都是一些陈旧的摆设,没有什么引致人身上起风团的东西。她便检查衣服、枕头和被褥,甚至闻了闻,也没发现问题。
但韩灵终究觉得问题可能出现在床铺上,只有这里距离病患比较近,经常接触,症状才会越来越严重。
她发现床铺铺的特别厚,掀开两层褥子,还有一个软垫,没想到再掀开软垫,竟有一个半寸厚的垫子压在里头。这垫子以双层白布缝制而成,包裹着粉末状的东西。
“这是二师兄赠给掌门助眠的栀子垫,掌门睡眠不好,十天前,二师兄弄来了这个垫子孝敬掌门——”回话的弟子说到这里突然捂住嘴,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这垫子也属于近些日子新放入掌门屋里的物件,他刚才却忘了说。
陆云山仍旧不以为意,“这里面装得不过是打碎的栀子,我特意问过张神医,此物可助眠,我便找人做了这个给爹爹。你不会是想说这东西跟爹爹现在的病有干系?怎么可能!”
韩灵静等着陆云山说完后,才开口:“二师兄妙言,这正是引发掌门病症的根源。”
陆云山瞪圆眼,指着韩灵鼻尖:“你胡说!莫不是看我刚才刁难你,你便想这般报复我?”
韩灵懒得继续跟陆云山这种蠢人沟通,只对殷恒道:“丢了这东西,重新换一个干干净净的床榻,确保不残留一点栀子,再喝四五剂我开的解毒汤差不多就能好。不过掌门因这病消耗太久,恐怕早已经伤了脾胃,还需药膳调养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如常。”
吴振楼吃惊不已,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真这么简单?丢了这东西,吃两剂解毒药就能好?”
韩灵点头,继续解释道:“我听九师姐详述过掌门的症状,掌门在一开始身上起红疹的时候,喝了药后本来见好的。想来那会儿在白天,他没在榻上躺着,所以才容易痊愈。但后来睡一夜又复发渐渐变得严重,全因在这床上躺着,过于接近此垫子的缘故。”
如此一说,大家再一回忆,恍然大悟,好像确实如此。
屋里一些人已经相信韩灵的医术了,也有人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