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林延潮反是正色道:“又何止于盐商,海商?但凡正途经商,有益于国家民生的商人,仆不仅和他们交情不错,还要为他们撑腰,让他们继续为利国利民之事!沈阁老你说是不是?”
“正是。”沈一贯淡淡笑了笑,端起茶盅呷了一口。
林延潮笑着道:“沈阁老老成谋国。此为仆所不及,今日不妨大家将话说开了,如此也是为了你我以后一并共事。”
“正当如此,”沈一贯微微一笑道:“那沈某就把话说开了,这天下之事必作于易,必作于细。林阁老循序渐进之政不失为高论,可依沈某之见,人欲如炬,持之而行未尝不可,但火能烫手,欲也能伤人。”
“工商也是如此,务国当以农为本,工商之事不过是雕文刻镂罢了。故而治国无不以卑名抑商,若崇商无疑是劝民逐利啊!”
“这执政就譬如潮汐日月一般,潮涨潮落,日升月落,这是有为但也是无为,因为合乎天道变化,但若以己意加诸其上,就是无为也是有为了。林阁老要废矿监税使,政归清明,沈某支持,但以崇商来制之,不能少一事复添一事,不是无为之道。当然这是沈某一家之言,让林阁老见笑了。”
“哪里,仆要多谢沈阁老不吝言才是。”
林延潮心想,他与沈一贯这里就政见不合,那么以后不是要一走一留。
林延潮道:“沈阁老说要贵本贱末,仆深以为然。其实国家的国用不足,只需一策即可奏效,且不用加赋。”
“何策?”
“不分官绅,与百姓一体纳粮!”
沈一贯闻言看向林延潮,不能有半字言语。
“若沈阁老有意,林某明日就拉沈阁老一起向皇上上疏力促此事,哪怕将这一腔热血都洒在金殿之上如何?”
“这。”
林延潮道:“沈阁老,你我都知道国家之弊在何处?但为何坐在你我今日这位子却不去主张呢?因为你我知道稍一提及于此,就是与天下的官员为敌!这是激天下之变啊!”
沈一贯半晌道:“这就重蹈张文忠公的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