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一见孙承宗即道:“皇长子的事济川已与我说过了。你需多宽解殿下。”
孙承宗道:“是,殿下这几年着实受苦了,太子不似太子,亲王不似亲王,还不能见到爹娘。”
林延潮闻言沉默片刻,然后道:“此生不可执着之事,在于长久。有时候日子会长得不知有多久。”
“话说回来,事事哪有那么容易的,又何况于储君之位。而今我唯有一句,请转告殿下,百忍成刚!”
孙承宗道:“回禀恩师,学生也是如此劝说殿下。幸喜这些年殿下学业日进,对学生所言的民间疾苦,也是体贴在心上,可期为圣明之君。上一次江淮大水,殿下屡次问学生灾民是否得到安置,后又问圣上为何不肯用内帑放赈。”
“殿下对于恩师恢复张文忠公名位之事赞赏不已,对于矿监税使之事,隐隐也有些愤慨,他还曾说一旦他将来为君,必用恩师如此栋梁之材,放手整顿朝纲!”
其实当时皇长子说了林延潮与他二人放手整顿朝堂,但在林延潮面前,孙承宗隐去了自己的名字。
孙承宗说完留意林延潮的表情。
却见林延潮听后淡淡一笑。
孙承宗立即道:“恩师,殿下乃朴实之人,绝不会因求有于恩师而故意……”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言为心声!殿下如此说,即是心有此意,绝不用怀疑。”
“稚绳,试问有一日殿下继承大宝,我为首臣,殿下若有意让你取我而代之,你当如何?”
孙承宗没料到林延潮突然抛出这一句来,闻言之时呼吸顿止,难以喘息。
林延潮道:“稚绳,你连这决断也没有,不足入阁,不足入阁。切记,你不为之,自有人为之。若有这么一日,由你继我政柄也胜过其他人。”
孙承宗似生了一场重病,口中不能答一字。
“若将来殿下有登大宝之日,即我退居林下之时!何为政柄所在?心底一定要清楚,”林延潮抚须感慨了一句,“稚绳你不用想得太多,有殿下这一句话,我已是感激不尽。”
孙承宗垂首道:“恩师如此说,学生实不知用何言语剖析心迹。明日学生求退离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