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了我一张黄纸,命我将自己和刘珩的生辰全都写在上面。然后又给了我一个稻草扎成的小人。
“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那倡优尖厉如鬼魅的吟唱声又在我身后响起,我攥着这稻草扎成的娃娃,步履沉重,茫茫然地被茯苓引着回府,而我命运的前路,却不知将要通往何处。
玖娘告诉我,宫人来传话,不许我去宫中随意走动。刘珩受伤,要隐瞒太后,不能让太后知道在自己的寿宴结束后最小的皇孙受了伤,虞贵妃掌管六宫事务,我若进宫,虽能瞒过太后,却也必须要向虞贵妃请安,虞贵妃不让我去探视刘珩,一来怕惊动太后,二来,只怕也是向着她的南宫小妹子,这些事情,我心里清楚得很。
只是这样一来,我心里便没了着落。说起来,从小到大,我心里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空荡荡的,似乎失去了五感,对周遭没了反应,说什么爱恨,什么都感受不到,也就没有了爱恨。
崔嵬的日子大概也不好过,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金吾卫是有直接责任的,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想必又是忙得焦头烂额。
茯苓见我0日日恍惚,心有不忍,还像过去那样,要拉我偷偷跑出去玩乐。还说什么偷偷跑出去,现在我光明正大地出去,又有谁会拦着我呢?
我的脸是僵的,硬扯出一个笑容对茯苓道:“偏你是个爱玩的。”
说起来,不知范思源那里怎样了。劳烦他教授我胡旋舞给太后祝寿,也多亏如此,太后她老人家还可着刘珩的心思,提了立嗣的事。
后来刘珩被刺客所伤,范公子连并那些伶人也都吓得不轻,听崔嵬说最后在御膳房的酒窖发现了被绑的一众伶人。无论如何,作为朋友,我也不该没有任何表示。
我带着茯苓,先到了欣月楼,得知今日没有丰宜奴的表演,也没见着范公子的人,便去寻了老板,这里的老板是认识我的,他知道我是范公子的朋友,我叫茯苓把我带来的金银珠宝全都给老板留下,叫他去给当日受惊的人分发下去,好好安抚大家。
老板告诉我,范公子当日从皇宫出来以后,已经休息多日了。
我心下生出疑问,这丰宜奴是欣月楼的头牌,是老板的摇钱树,虽说受人追捧,到底身份低微难得自0由,好在范公子心胸开阔常常能自我宽慰,但老板就这么放任他休整几日,也实在是反常,当即更加担心起了他的安危。
“咱们去长庆楼找找,他常在那里吃酒,去碰碰运气。”
自从皇宫走水,遭逢了刺客,上0京的管制比从前严了许多,大家上随处可见来来往往巡视的官兵。不过,长庆楼作为京城第一热闹的酒楼,依然是门庭若市。
长庆楼每日进进出出的,除了京城富贾,还有一些王孙子弟。除了一楼的大厅,二楼的门廊,还有一些精美的雅阁。我从来都想不明白,这些人出来寻乐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好话定要躲在小屋中说,这种场合偏偏要说上一些朝中的事,连喝酒吃肉这样人生快意的事都要被搞得如此疲乏,活着累也不累?
正迟疑间,却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没有见到范公子,却遇上了于武陵和上官仪,他们身后跟着的,全都是刘珩的门客,都是在中书省头角崭露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