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鬼差的,谢鲸这次没挥开秋刀,反而不大确定的说:“大概是条鱼心慕一株草?”
“鱼爱上草?”秋刀两条眉毛弯曲成毛毛虫,疑惑道:“是鱼草?这鱼饿了,想吃这种鱼草?是这意思吗少爷?”
“你才饿了!边去!”谢鲸冷哼一声,坐在矮榻上又去看那盆露草。
秋刀愤愤的从鼻子里喷出气儿来:“什么鱼啊草啊的,分明是相中养这草的人了呗,还不肯承认,还戏弄人!”
“你说什么?”谢鲸打断他的碎碎念,目光灼灼的看他。
秋刀咽了咽口水,想想还是忍不住劝道:“杜、杜姑娘是辰少爷的心上人呐,大爷您这样不好罢?我把这盆草搬走罢,咱以后不想了啊!辰少爷虽不是亲兄弟,可跟亲兄弟没差呀,大爷爱护兄弟这么多年,千万不能做那种夺人妻子的没品事!老爷知道了,不止老爷,太爷们、曾太爷们都得要打断您的腿!”
“等等!谁告诉你这露草是杜姑娘养的了?”谢鲸越听越不对,伸手给一烧栗:“还有你小子知道的不少啊!连辰弟心悦杜姑娘的事你都知道了?”
秋刀捂着脑袋,眼都放光了:“不是杜姑娘养的——哦,那是贾姑娘,还是林姑娘?不对,不是贾姑娘,我瞧着杜大爷和贾姑娘有点意思,人贾姑娘都不带正眼看你的。原来是林姑娘——林姑娘好哇!我听说林姑娘是扬州盐政林大人的千金……其实这三位姑娘个顶个的好,哪个都配得起大爷!我得告诉我爹告诉老爷知道,他俩个知道了,非得去妙峰山还愿去,谢碧霞元君娘娘给赐的好姻缘!唉哟,少爷你不知道,老爷说你和辰少爷,一样的孤星入命,他只恐日后只剩你老哥俩孤孤单单的相对,偏谢家人命长,许是辰少爷也陪你不到寿终,到时只剩下你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秋刀掏纸擤鼻子,眼泪汪汪的摇头晃脑:“自打六年前给你说亲起就频频横生事故,从此老爷每年四月初一都要去妙峰山抢头香!我爹跟着一起,两位老爷子挤在一群妇人姑娘群里,跟人抢喜神殿的头香,不知挨了多少白眼!连太太都嫌丢人,不跟他们一处,宁可自己带丫鬟们去争老娘娘正殿的头香……嘿,你别说,今年真叫太太争着了,是不是这个缘故啊?不行我得跟我爹说声儿,还愿的时候太太最好也去的……”他家太太正经挺彪悍,愣是仗着自己是女人,化劣势为优势,从一众孔武有力的丁汉手里,带着一群丫鬟抢到碧霞元君庙正殿的头香。烧香出来后人还好好的,哪像老爷和他爹呀,脚趾头都快被人踩掉了!
这比他家大爷还小两岁的小郎君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昂起的头越垂越低。
谢鲸横着眼看他:“说呀,怎的不说了!不是很能说吗?”
小秋刀赶忙团起手告饶,又狗腿的赶上来给他大爷端茶递水。
谢鲸对自家这叨叨叨起来就没完的长随也无奈,说来也赖他自己带坏了秋刀,秋刀从小就爱说话,偏偏跟他学会了在人前装冷漠严肃,这可把小伙计憋得,一只剩自家人了就要翻倍说话才好受。
“嗯,你说我……”谢鲸还有些不好意思:“林姑娘?”
“嗯……什么?”秋刀凑近了问。
不等再挨一烧栗,小秋刀就笑嘻嘻的赶忙点头:“若不是心悦人家姑娘,大爷什么时候会做这莳花弄草的雅事了?还不是因为看草思人呗!”还说什么鱼心慕草,鱼是谁,不久是大爷自己么,真不坦白。
睹物思人吗?谢鲸向着露草发怔,忽然脑子里那株仙草变成了林姑娘的模样,越想越像,渐渐合二为一,他的心又像当日讨要露草时那般“砰砰砰”跳个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