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在逗我……”她骤然安静了,张大嘴巴很震惊地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是否在开玩笑。良久她垂手,敛了表情:“赵知砚知道吗?”
赵知砚知道吗?我闭了闭眼睛,一下子记起那个大年初六的傍晚,那画面到后来那几年我也总是想起,赵知砚站在阳台转过身望向我,指缝里夹着一根烟,雾蓝色的床单翻涌着像一场波浪,他身后是那天的最后一抹斜阳。
“他知道。”我缓缓。
酒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有些泛苦。我放下杯子,缩一缩冰凉的手指,头开始发晕了,我好像也有点喝醉了。
现在想来,当时他眼神该是有些异样的,可我并没注意,大概就算是注意到了,那时的我也不会明白。.我也曾那样单纯地以为,我主动吻上赵知砚那晚,便是我终于决定跟陈炀渐行渐远的节点。后来我才发觉并不是的,陈炀他早就已经走远了。
那个夜晚——如今回看——实际上,是我跟赵知砚开始渐行渐远的节点。
第29章 C28
春节假期结束, 我回公司上班,赵知砚也正式返岗了。我们都重新忙起来,我单位上新来了一批实习生, 我是对接的老员工之一,从早到晚地带教培训;而冬春之交疾病高发, 医院里也不怎么清闲,再加上赵知砚手里还有研究项目要做,有时我隔上好几天才能见他一回。
生活所迫,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处模式, 各忙各的, 互不打扰。唯一算作有些变化的,大概是他脾气似乎比以前好些了, 已经很久没有莫名其妙地冷脸摔门, 偶尔他轮休回家, 我们一起吃饭, 饭后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角看书喝茶, 遇上天气很好的时候, 也会出去走走。
谈不上有多亲近,但起码没再频繁干架。也可能人在很忙的时候, 都是没心思搭理那些鸡毛蒜皮爱恨情仇的, 就好像这仲春的天气,温和平淡、不寒不暑,没过多久赵知砚那边忙得越来越离谱了,连带着我们之间也又融洽了好几倍。
时隔不知多久再见到他, 是三月末的那个下午。
公司一个大项目尘埃落定, 领导一高兴,在市郊的翠蝶山租了场地, 搞了个团建兼庆功兼表彰大会。与会的既有老员工也有新晋实习生,流程主要是各种致辞加节目表演,中间为活跃气氛还搞了几次抽奖。那些值钱的好东西全部跟我擦肩而过,到最后快散场了,又抽了个“勇往直前奖”。念了几个人名之后,我都已经不抱希望地打开手机地图开始搜回家路线了,乱糟糟间,却猛听见了我的名字。
“恭喜,最后一位获奖者——梁初!”
我们是席地坐在场子里的,扩音器里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扭头,朝我望了过来。我还在状况之外,捧着手机不知所措,旁边有一人轻笑出声,拿胳膊肘捅我:“姐,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去领奖啊。”
捅我这人叫杨灿,我们部门的实习生之一。可能因为来报到时他认识的第一个人是我,所以虽然他实习期不是我带的,整个部门里他还是跟我关系最近,他们小年轻一块点个什么下午茶都要分我一份,今天团建也是挨着我坐的。
我问他:“奖品是什么?”“好东西,”杨灿咧着嘴笑,“自行车!”“……什么东西?!”我瞪大了眼。
倒也不是没听清,我只是不敢信我的耳朵。是哪个策划鬼才想到要挑自行车当奖品啊?这市郊离我家将近三十公里,有一小半还是环山路,难不成我穿着裙子和高跟鞋一路骑回去?春天风好大,再说路线我也不熟啊……
我极度震撼地上台领奖。问领导能否让搬运奖品的货车把自行车运回市内再给我呢?答案是不能。“货车司机赶着接下一单,卸了货就走啦,”领导笑嘻嘻说,“再说春天了嘛,难得有机会踏个青,其他几个获奖的同事也都打算骑回家呢,你们就结个伴呗,下山的公路又不会很累……”
起初我们还真是结伴的,但因为我长裙骑车实在不方便,每隔多久就要挽一挽裙摆,总是落在最后,其他同事骑一段等我一段,他们骑得不尽兴,我自己也过意不去,后来我就让他们先走了。我一个人沿着山路慢慢溜下去,好在天气真的不错,那个节气草木开始发芽了,还有零星的野花,晌午刚过阳光也是暖的,并不冷。.
我跟着导航龟速下山,过了好久,终于拐上正常的柏油马路。我松了口气,不过高兴得还是太早——后来在一个十字路口,我挽起的裙摆滑下来,卷进了车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