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身世

渡我 江色暮 3053 字 2022-10-29

爹爹分明对阿娘那般上心,如果只是炉鼎的??,怎么会、怎么可能?!

白皎咬牙,再往下听。

他希望自己听到,往后某天,孟知兰会喟叹一句,原是她错看了夫君的?心。是她心中防备,于是不曾领会白真人真意。

孟知兰说:“我去与处安说起此事,”到这里,女郎的嗓音里完全没有了年少时的绵绵情意,更多的是一种令白皎胆战心惊的奇异冷静,“处安起先怔忡,然后对我说,恭喜。”

孟知兰说

:“我心头不忿,再追问他,是否真心。他竟然——如释重负,告诉我,他的确不曾思慕我,要我不要顾虑。”

相隔百年,白皎依然听出了孟知兰说到这里时的难过。

白皎心痛如绞。

他的阿娘,生时对他总是微笑,温柔慈爱,但原来有这么多悲伤。

孟知兰说:“他不曾思慕我……”

像是叹惋。

孟知兰说:“白真人给了我他的信符,要我考虑好之后,以信符告知他。方才信符飞去,我告诉他,愿意与他合籍双修。但我要明媒正娶,要合籍大典——”

孟知兰说:“白真人答应了。他仿佛惊诧,说自当如此。莫非,是我误会他?”

白皎听到这里,微微怔忡,又有提心。

阿娘是误会了爹爹,往后两人会恩爱数十年。

他期待听到这个。

往后许久,孟知兰都没有再在这枚玉简中记下??么。再来一?嗓音,已经是在婚后。孟知兰约莫在收拾杂务,终于找到这枚玉简,开口时,就是一点怀念,说:“原来在这里,我还当是落在自在峰了呢。”

她安静片刻。

孟知兰:“在归元宗的日子,与我此前所想不同。旁人尊我敬我,夫君也待我极好。或许是我此前想错,这样的日子也无甚不好。我虽修为低微,但也要对夫君好。”

白皎心头雀跃。

果?如此!果然如此!

孟知兰:“……我有了身孕。”

白皎眼睛发亮。

孟知兰:“都说修士难得有孕,我这一胎倒是来得快。兴许也是我修为低微……哦,不能这样说,夫君听了,总要不悦。他又拿来了许多灵丹,要我日日服用。我说不必这样浪费,他却说,我是归元丹峰峰主的夫人,这怎能说得上浪费?”

孟知兰说:“我很高兴。夫君还说,过些日子,我这一胎稳了,就要知竹他们来看我。说来知竹与湘湘也订了亲,不知何时举行大典。到那时候,这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吧。”

孟知兰说:“我问夫君,有无为此子取名。那日天上明月高悬,月色皎皎。夫君看我,说,月色虽好,但夫人人比花娇。”

白皎听出孟知兰话音中的笑意。

他跟着笑。要是程云清在,一定要说他笑得

太傻。

孟知兰说:“孩儿便要叫‘白皎’,阿皎,皎皎……”

像是母亲在叫他的名字。

白皎重新往后靠去,又一次哼起小调。

孟知兰却慢慢忧虑。

“凡人怀胎十月,夫君说,修士或有不同。但阿娘当年生我,生知竹,也不过是这些时候。如今已经五个月了,我肚腹中的孩子,却没有动静。我总是忧心,夫君劝我良多。”

白皎轻轻倒抽一口气。

他倒是知道,自己在阿娘肚子里耽搁了不少时候。但知晓这些的时候,他已经知事,可以活蹦乱跳。如今听阿娘说起,白皎才意识到,对当时的孟知兰来说,这恐怕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孟知兰说:“夫君总是不着急的,说古籍有记载,怀胎的时候愈长,孩儿的天分便愈佳。我听了,自然只能点头。当?如此,也是一桩好事。”

白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试着找出灵剑。

他的剑,是爹爹搜集材料,请器峰的周峰主帮忙?制的承影。

承影自然是好剑,白皎也算是一个“年少有为”的剑修。自然,比不上当年的楚?人师徒雄姿英发,但依然引人注目。

他心虚,想:不过,这也实在不算达成阿娘的期望。

白皎略有懊恼。

孟知兰的声音仍然往下,若潺潺流水。

她说:“我想过了,无论孩儿如何,我都要对他关切,勿要像爹爹对待孟瑶那样。”

白皎眨眼。

她说:“只是孩儿,你??么时候出生啊?”

白皎更加心虚。

孟知兰的??音里,关于修炼的事情,慢慢减少。

白皎起先未曾意识到,到后面,孟知兰说起,她偶有闲暇,召出灵琴弹奏。百雀随之鸣叫,峰上云雾一清。她心情正佳,却觉得腹中绞痛。

白皎模糊地想:怀着我,对阿娘影响这么大吗?

孟知兰说:“夫君赶回来了,问我做了??么。我照实说,夫君仿佛十分不悦,说我怎能这样不珍重自己。我还要反驳,说不过是一首《广陵散》,引起这样的事,谁能料想得到。夫君听了这??,冷静许多,要我以后莫要再弹琴了”

嗓音还是慢悠悠的,有些惆怅,但也算接受。

孟知兰:“我听了这?

?,自然一样不悦。但转念一想,夫君也是为了我们母子平安。我想通此节,觉得如此也好。只是孩儿,你还是快些出来。”

语气重回轻快。

白皎叹了口气,心想:看来阿娘?的吃了不少苦头。

他通过这寥寥数语,仿若穿梭百年,重新看到怀有身孕的孟知兰。

孟知兰说:“夫君又给了我很多丹药。?是的,我也不是瓷人,何必这样讲究?”

孟知兰说:“虽说筑基修士无需饮眠,但我有孕在身,总要疲惫,慢慢又有了日日睡下的习惯。这日醒来,看到夫君就在身边。我觉得安心,睁眼看他,发觉夫君在看我腰腹。他对阿皎甚是挂心,往后,也会是一个好爹爹。”

孟知兰说:“我与夫君说起阿皎往后的事,有意问他,阿皎是要修习丹术,还是随我修琴?夫君却说,他想要阿皎修剑。我想一想,觉得也是好事。往后一家三口在外,阿皎可以护着他爹娘。我这么给夫君说了,夫君仿若哭笑不得,说我怎能让儿子这般操劳。我却是理直气壮,说我是他娘,他是他爹,要阿皎护着,不算委屈。”

白皎心想:原来阿娘也有这样活泼的时候。

日子越来越多,经历了数个“十月怀胎”的时候,白皎却长得很慢。

白天权始终不着急,有他的态度在,孟知兰也不再心焦,而是安稳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