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俘虏,这些人到底也是国家公职人员,不能全都杀了也不能轻易放他们自由行动。想来想去森由纪努力忍住伸向这些绝佳劳动力的黑手,放他们蹲在地下室结结实实吃出一身膘。有魏尔伦看着,只要这些俘虏不暴1乱,亏就亏点吧反正食品原材料都是走私来的,价格远低于市场行情。
完成这件大事之后,Port Mafia将目光移向身边总是不听话的“邻居”们。
时间进到九月,第一批从京都来“进修”的“客人”被森由纪不讲情面尽数扔进擂钵街——直面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绝望之人,想方设法让他们从最后的居留地搬走。
这是项注定会失败的任务,因为除了这个垃圾堆那些人再没有别的容身之所。她这么安排就是为了摁头让过得再差也没饿过肚子的世家子弟们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什么叫做“绝望”。
为什么诅咒层出不穷总也无法完全根治?因为世上还有人在泣血哀鸣。
一开始这些年轻人仍旧像他们的祖辈父辈一样将眼睛举在头顶,居高临下指着窝在破旧铁皮房的擂钵街居民们“勤快起来活得像个人”,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根本不现实。
居住在擂钵街的人大多没有受过教育,哪怕是基础教育,更别提掌握什么技能。除了简单粗暴的重体力劳动他们很难找到能够果腹的工作,即便运气好被录用,也无法长期忍受周围人总是带着歧视的调侃。
绝大多数人唯一的出路就是加入帮1派组织,通过不要命的暴力表现以期获得赏识进而脱离原生环境。
这还是身体条件允许的幸运儿,更多妇孺老幼想要活下去,不依靠欺骗与掠夺几乎不可能。每个人都像鬣狗一样防备着周围的生物,随时准备跳起来亮出牙齿保护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财产”。
你要让连最基本的生存手段都不具备的人如何“活得像个人”?
所以这里完全就是块信奉丛林法则的法外之地,孩子们抱着加入大型帮1派才能出人头地的“理想”捱到成年,没有出路的人则留下日复一日循环着可鄙的人生。对比即便不受家族重视也没有被放弃的世家子弟们,哪怕大家双脚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也会让人恍惚看见那堵割裂世界的墙壁。
他们难道真的自甘堕落就到愿意生活在这样的泥潭之中吗?不是的,住在擂钵街的人被剥夺了作为正常公民的一切权力,就算挣扎着将手伸向天空,天空也只会无情的朝他们脸上吐口吐沫。
年轻人们沉默,然后开始思考。
普通人产生诅咒,咒术师祓除诅咒。咒术师大多死在祓除诅咒的过程中,遗族憎恶害死亲眷的元凶进而歧视帮不上忙还添乱的普通人……这似乎是个并不矛盾的逻辑。
但是谁又会在安稳无忧的环境中产生如此可怕的诅咒?就像流落进擂钵街的人,被层层叠叠看不见的压力压到无法喘息,遭遇屈辱讨要不到应有的正义,制造惨剧的凶手大笑着用金钱逃脱惩罚,敲骨吸髓的恶鬼穿着华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他们嘴角上甚至还挂着血,却还能在扭曲的审美下被奉上神坛。
凭什么不能怨恨?世上从来没有被剥削压榨到只剩一层皮还得心甘情愿高唱颂歌的道理。有些人只是没意识到,然而当他们跳出那个“蟋蟀罐子”,就会发现无论咒术师还是非咒术师,都只是被压迫的“普通人”。
当诅咒产生时,为什么上层思考的不是如何解决造成诅咒产生的原因?假使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劳动者得食四境无怨怒,谁会把经营生活努力工作的时间花在诅咒上?
——忙都来不及,根本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邻居过得比我好又怎样?我未必不能也让自己过得好起来。
但现实却是上层一味大量派发祓除任务堆到咒术师头上,颇有几分“只要问题不搞大就等于没问题”的架势,除此以外一概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就算真有诅咒偶尔失控,见诸报端的也一定是“煤气爆炸”,咒术界业内讨论的也是“普通人为何如此热衷作死”。
不是热衷作死,而是已经没有了活路。哪怕愚昧无知导致诅咒横行……为什么有的人都飞上月球了有的人还坚信求神拜佛之道?万物有灵的思考方式本无过错,不过基本的科学道理似乎应该包含在义务教育阶段。二十一世纪了,一个发达国家还存在这么多“九漏鱼”,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说白了,就是懒政。
人人都想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喝汤,没有谁乐意承担责任去开拓,不愿意或是没能力解决现阶段国内的矛盾,索性闭上眼睛躺平摆烂放任矛盾加深直至社会各阶层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