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你知道若自己坚持不走,那小孩儿也不会强行驱逐于你。但你也知道,你若留下,那小孩儿此次逐你不成,未必不会因它事而再有下一次,所以你未曾坚持。”

“然你离开便是,却在应声之后于言词上示弱,使得小孩儿心生愧疚与不忍,而此时他正自责,定会萌生退意想要挽留于你,而你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让他帮忙立碑,表示自己去意坚决,若这小孩儿真对你有感情,想到以后不复相见,心中自然会不舍,这时他的心理防线也慢慢降低,对自己初始决定的悔意更上一层。”

“你带他来了坟场,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你的冷漠让他情绪不断升级,他几乎已然放弃起初目的,目的甚至从驱逐你变成了留下你。”

九桑顿了顿,语气有些困惑:“……按理说这时你的目的应该已经达成了啊,你都跟他回去了,怎么又来我这个了?”

姬愉再次摇头,笑了:“不,还是不对,我的目的从不在此。”

她将双手搭在床沿上,不自觉地轻敲着,语气因气氛的放松而显出几分懒意:“我吧…于何处皆可生存,并非离不得谁,若被人真心驱逐,我其实不会强留。”

“但我那小孩儿,我是知道的,非是真心。他内心本明不愿让我离开,却偏要口是心非,无论如何询问,都不肯实言以对。”

想到男孩身上的伤痕,以及他的这段时日的变化,姬愉轻道:“他习惯将心思掩藏,不说不问,然而人是需要倾泻的,总把自己藏起来,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不好。”

“所以我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让他说出来,逼也好,诱也罢,怎么想的怎么说,不能一直让别人去猜。”

“想我留,说出来,想我走,也请说出让我走的真实缘由。而不是故作残忍之态,试图用恶语赶人。恶语赶不走了解他的人,真正知他性情之人,自他恶语伤人时,就该知道他又在装了。”

“我在等他说真话的那刻。费了多般心思,刻意诱哄,苦肉计,欲擒故纵,该用得我都用了。”

她轻叹一声,望着天花板露出微笑:“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两只又絮絮叨叨地聊了许久,九桑也渐从讶异中平息出来,不禁为自己好友的心思而惊叹。

她正欲开口,又听姬愉道:“桑桑,过两日巫浔可能会亲自前来,为我送家具。届时,还请你们帮我个忙……”

姬愉将想法言明,九桑点头答应,而后她开口询问:“这是你给那小孩儿最后说出口的机会吗?”

姬愉微顿,缓缓点头:“算…是吧。”

“那……”九桑声音踌躇,问出那个最坏的结果:“若是他最后依旧未说,你当如何?”

姬愉的笑容渐渐变淡,叹息一声后无奈道:“若是如此,百般计划已然尽力,往后人鬼殊途,就互不打扰,各行其事吧——”

九桑默然无言,许久也轻叹一声,与她转了话题。

……

姬愉在九桑家中借住了两日。期间风雪渐息,冬日阳光展露,温和中泛着那么几丝化雪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