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她说,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我们讨厌她,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她说她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他人的恶意,她早习惯了与之共存。

她也许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糊涂。

我给曾祖母寄去九年来的第一封书信,阐明想要采访她关于90年前那场大战的意图,甚至已经做好收到一封写满恶毒咒骂的回复的心理准备。

可出乎意料地,几天后,我收到来自曾祖母的回信,没有多余的话,字体歪扭着,似乎写得很吃力:速来见我。

我怀着忐忑兴奋的心情立刻赶赴苏格兰。

傍晚到达冷清破败的帕金森老宅,我才发现,多年未见,曾祖母已经老得很厉害。

她坐在轮椅里,被夕阳拉出一道孤独的影子,昏黄的眼睛茫然地盯着我,下唇歪斜,白发乱糟糟地散在风中,没再被固执地染回黑色。

她已经不认识我了,似乎连自己是谁都模糊了。

她已病入膏肓,得的是名叫‘衰老’的绝症。可甚至没有一个人来照顾她。

也许,以曾祖母的脾气,她也不想叫人看见她凄凉的模样。

我有些心疼眼前孱弱的老人,将她扶回卧室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说,好好休息。

她却在我收回手时忽然死死拽住我的袖子。你是谁。她沙哑着嗓子第四次问。

我是摩根,曾祖母,摩根·埃尔温。我给您写了信,想来采访您,关于90年前的霍格沃茨之战,记得吗?

“我就知道,”她松开手,一副‘我早料到’的神情,“我一向讨厌你那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