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所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更不知道别人想做什么。
“路遥会不会……”在沉默了两三分钟之后,于文鹏慢吞吞地开口说话。
“不会的,路遥不会死的!你别诅咒她!”齐思贤还没等人家说完就一下子接过话茬,情绪激动。
“我没说路遥已经死了啊!”于文鹏连忙解释说。
是啊!人家于文鹏还没说什么,齐思贤就偏往死亡的那方面考虑。不过也难怪,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再加上路遥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担心也是正确的。
“我的意思是,从路遥和舒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上考虑,加上路遥现在失踪,会不会……”于文鹏的话我们都明白了。
“你他妈的别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凶手是谁吗?”齐思贤“噌”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涨红着脸,指着于文鹏就开骂,嘴里的唾沫星子也飞溅了出来。
“齐思贤!够了!”我一把上去抓住齐思贤指向于文鹏的那只胳膊,用力地按了下去,示意他不要意气用事,现在还有女生坐在这里,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制服于文鹏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把事情捅破。
齐思贤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说话了,只是两只眼睛紧紧地瞪着于文鹏。
“你也别生气,你可以说出你的推理,我也可以谈谈我的想法,你自己不是也怀疑这里的每一个人吗!”于文鹏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着。
“好,你说说看,我倒是想听听你的高论!”齐思贤咬着牙关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怀疑,仅仅是个人的一点怀疑而已,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于文鹏说到这儿的时候,齐思贤带着一种鄙夷的神情“哼”了一声,不过人家不愧是干过学生会的人,觉悟和气量就是比我们平常人高一些,压根就不理会齐思贤,继续说,“这里很多人都知道舒馨、路遥、还有我,我们三个人是咱们商学院保送去英国做交换生的候选人,总共也只有我们三个候选人。”
“那又怎么样?”齐思贤又打岔说。
“你先别插嘴,听人家把话说完。”我再次提醒齐思贤。
“关于这个去英国做交换生的竞争是很激烈的,首先要在大学四年中不能有挂科,平均成绩要在八十五分以上;第二必须是党员;再者就是在院系里积极参与过学生工作……”于文鹏也不分分场合,现在居然开始显摆上了。
我心里暗暗咒骂,日你丫的,瞧你他妈那操行,你自己什么东西自己还不知道吗!就算你恬不知耻,我们院里的同学可都明白你的为人!
“舒馨和路遥本来是同班同学,她们两个人因为这一个保送名额也闹了很多矛盾,这个情况,小齐你也是知道的。”于文鹏把嘴里的话顿了顿,居然管齐思贤叫小齐,刚才人家还骂你来着,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亲密了。
他看了看我们,接着说:“单单我知道的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就有一个比较严重的,就是当初路遥和小齐两个人长期在校外租房同居的事情。”
齐思贤忍而不发,憋着一股气要看看于文鹏能玩出什么花样。
“大家都知道,教育部和我们院校的领导三令五申,在校大学生不得到校外租房,同居就更不允许了,一旦被学校抓住,那是一定会遭到严厉批评和严肃处理的。加上正好赶上了这次保送去英国留学的机会,就出现了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事情。这个我也是听院里的领导说的,只是听说啊。我听说路遥和小齐在校外租房、同居的事情被人打了小报告,院里的领导很生气,于是就狠狠地批评和处理了这个事情,而这个在暗地里打小报告的人就是舒馨。”于文鹏像做工作指示一样,带着一种严肃的表情把他知道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听说舒馨在背后搞路遥的小动作,我更怀疑是于文鹏在暗地里使坏。
齐思贤在一旁都要气炸了,紧握着双拳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我安慰了他两句,让他先把情绪控制下来。
“路遥也一定听说了这个事情,她自然对舒馨是非常痛恨的,也许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于文鹏说的情况倒是合情合理。
“你胡说。”齐思贤猛地站了起来,还想过去跟于文鹏动手的样子,被我死死地拉住,按回到了椅子上。
“我说你别着急啊!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不知道大家都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就是在我们来到这里的几天中,小齐和路遥的关系远远比不上小裴和舒馨两个人的关系亲密。就比如昨天晚上的情况,我们推断沈海就是凶手,已经把他软禁起来了,大家都认为安全了,就算是这样,你们两个人都已经长期同居过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回到各自的房间睡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于文鹏的这个疑问我也一直想知道答案。
“你……”齐思贤的情绪的确是太激动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听于文鹏把刚才的话给讲完。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是听说的,我听说你们两个人因为在校外租房同居被院校点名批评,因此还会影响到路遥去英国留学的候选人资格,于是路遥就迁怒于你,因为当初是你先提出和路遥在校外同居的吧!”又是一个听说,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于文鹏的这种说法还是站得住脚的。
“所以我觉得,路遥会不会就是凶手,把这里的连续杀人案件布置成一个假象,其实路遥只想杀死舒馨一个人,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于是连夜逃出了这栋别墅。”于文鹏说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你的这种推理讲不通,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假设路遥就是那个连续杀人案的真凶的话,那她单单为了杀舒馨,先后杀害白雪、林童,还有小裴,这样冒的风险太大,而且杀死林童之后就可以直接杀死舒馨,没有必要先杀死小裴。而且如果路遥是凶手,她现在逃走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么?这和我们在前几件凶案现场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凶手故意设局陷害我,完全就对应不起来。凶手是个思维缜密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虎头蛇尾的荒唐事。”听完于文鹏的一番讲话之后,我也随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齐思贤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知是表示感谢,还是表示认同,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表情已经比刚才舒缓了很多。
于文鹏也被我的这番话给挡了回去,不再做声了。
“夏炎姐,你不是去客厅给池淼喂粥去了么?”我才想起来,刚才我和齐思贤回到餐厅的时候,夏炎姐就已经待在这里了。
“是啊!我把粥送到她嘴边她都没有反应,一口也没吃。”夏炎姐指了指手边的一碗粥说。
“那她现在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吗?”刚才于文鹏的那番讲话用去了不少时间,我不由得担心起池淼的安危来。
虽然齐思贤肯定地告诉我说,在于文鹏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件血衣和一串钥匙,可我还是站了起来,打算去客厅看看池淼现在的情况。
我走到客厅,远远就看到池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依旧是摇晃着身体,嘀咕着莫名其妙的话。无法想象,等到池淼的父母见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后,会是一个怎样的心情。
我刚想回到餐厅,可这个时候文哥、于文鹏,还有齐思贤三个人也先后来到了客厅,夏炎姐和梅雨薇两个人可能在收拾碗筷吧。
文哥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脚底一滑,一下子朝我的方向倒了下来,我顺势扶了一把,避免他连我一起撞倒在地板上。难道文哥刚才眼冒金星了吗?
“文哥,你没事吧!”还好我扶得及时,两个人都安然无恙。
“没……没事……没事!”我记得文哥并没有结巴的毛病,怎么今天会这么反常。
“你要沉住气!”我一把拉住走在文哥后面的齐思贤,低声跟他说了一句。
齐思贤也微笑着朝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文哥和于文鹏坐在靠西面的那张沙发上,我和齐思贤则坐在他俩对面的靠东的沙发上。
四个人坐在一起,各有各的心事,谁也不开口。桌子上的烟刚好只剩下了四根,我们一人一根地分掉,点上火,客厅瞬间又是一片烟雾缭绕。
我猜齐思贤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了,可他也没有急于开口,是不是又有了别的打算?
齐思贤拿起桌子上的那副扑克牌,熟练地洗牌、切牌,然后一张一张地分发到我们四个人的面前。
谁也没有打牌的心思,同样地,谁也没有聊天的兴趣。似乎是一种默契,四个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拿起面前的扑克牌、你来我往地玩了起来。
没多会儿,夏炎姐和梅雨薇两个人也从厨房回到了客厅,手里还提着一只水壶,是前几天我们用来泡咖啡烧水的那只。
“喝咖啡的话,还是你们自己动手泡吧!”梅雨薇对我们说。
昨天晚上吃的有点咸,刚刚吃粥的时候是就着咸菜吃的,现在有点口干,总是想喝水,喝杯咖啡还能暖暖身体。想到这里我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咖啡杯,其他人也都是自己动手。
我放下手里的扑克牌,从咖啡盒里随便抽了一袋出来,白砂糖和奶昔也都是小袋包装,用完即扔的那种,也不用专人在旁边伺候着。
“我想问你点事情!”齐思贤看着于文鹏说。
于文鹏也抬头看了看齐思贤,好像没发觉是在跟他说话,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刚煮的水比较烫,于文鹏急促地吐了两口气,接着还不忘用舌尖舔了舔他下嘴唇上的伤口。
“于……”齐思贤再次和他说话的时候,于文鹏手里的咖啡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板上,手里的扑克牌也散落一地。
于文鹏突然从嗓子眼里闷声“啊”了一声,用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整张脸在瞬间涨得通红,两只眼睛也拼命地向上翻,整个身体还恐怖地抽搐了几下,这种状况也只持续了四五秒的样子,然后于文鹏的身体就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和齐思贤坐在他的对面目睹了整个过程,一时间都吓傻了眼。
文哥虽然坐在旁边,可他只顾着抽烟和打牌,没有注意到刚才于文鹏临死前的症状,等到文哥反应过来,人都已经咽气了。文哥一看到于文鹏倒在沙发上的样子,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沙发上滑落到地板,脸色惨白,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于文鹏的尸体。
夏炎姐和梅雨薇两个人也在第一时间尖叫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女生面对恐惧时的惊声尖叫,这种高分贝的声音传导到我的耳膜,是一种针刺般的刺激,顿时大脑嗡嗡作响。
而此时的池淼也不再是刚才的样子了,她亲眼目睹了于文鹏的死,现在突然开始大笑起来,嘴里还不住地叫道:“又死了一个,又死了一个。”叫着叫着又一下子站起身,笑着跳着拍着手在客厅里乱跑乱转。
我们这几个正常人的神经已经快要崩溃了,而池淼现在的行为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这……这怎么可能?”齐思贤的惊愕我可以理解,因为于文鹏那件带血的衬衫,还有这栋别墅的钥匙,已经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了。
我的大脑渐渐从一片空白中恢复了神志,扭头转向在客厅嬉笑乱跑的那个疯子——池淼。
一个理所应当的轮序被害人?变态的连续杀人凶手?因为精神刺激而导致的疯子?还是灵魂被恶魔操控的怪胎?
不管池淼是什么,我现在就想把她抓起来,捆上,关进房间。如果她继续神经质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话,也许我也会精神失常,我也会莫名其妙地杀死我身边的人。
我用手拍了拍齐思贤的肩膀,他居然还没有从于文鹏的突然死亡中反应过来。我再一次用力地拍了一下,齐思贤“啊”了一声,把头转向我。
“咱们先把池淼抓起来,不然看她现在的样子,我也很快就会疯掉的。”我的这句话是从我的牙缝里狠狠地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