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备好的黄花梨摇篮,里面放满了给小孩准备的玩具。地上铺着厚厚的地衣,整个房间到处都是充满童趣的剪纸画,拉开柜子,里面是堆起来的肚兜、虎头鞋、瓜皮小帽。
她内心不由充满了期待与喜悦,手不自觉地抚上了隆起的肚子。
如今孩子已三月大,经历了这三个月的身体变化,时春内心对这个孩子的羁绊越来越深,渐渐地,她每天都会被他占据,做什么脑中都会想到他。
她从未如此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存在。
她扭头看向傅恒,就见他目光温柔如水投在她的小腹上。
他们都深深地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与此同时,深宫之中,也有人说着一样的话。
“皇后有了嫡子,娴妃有了宫权,纯妃有了宠爱,这宫里的嫔妃,是个个都有了新气象,本宫看啊,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像那愉嫔一样,在宫里没了容身之地了。”
高贵妃垂眼拨弄着一盆腊梅,尖利的护甲掐着梅花的花瓣,淡淡道。
去年皇后险些跌下望月台,皇帝震怒,但到底天色太晚,当时场面失控,谁也没看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除了清楚是富察少夫人最后拉住了皇后,关于皇后到底是谁推的,成心还是无心,这事谁都不知道。
高贵妃早在推皇后那刻发现了另一边传来的拉力,见势不妙,她当机立断地往旁边柱子上狠狠一摔,手臂折了不算,额头也撞出个血印,瞧着还惊险万分,倘若多用几分力气,贵妃保不齐还有撞柱而亡的风险。
当然,这话是由太医院的太医说的,而太医院院正,老早就被高家收买了。
就这样,高贵妃以仅次于皇后的惨状,率先洗脱了身上的嫌疑,甚至还因“没能成功救下皇后娘娘”的理由,在皇帝面前哭了一场,成功得到了帝王的怜惜。只是在场的其他嫔妃和宫人们都遭了殃,嫔妃们都被皇帝在心里怀疑了一遭,宫女和太监们更惨,仗责八十,投入辛者库。
纳兰淳雪站在她身后,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
皇后遇险那次,自然是没有少了她的手笔,鹿血引来蝙蝠这个法子本来就是她贡献出来的。她早已投诚贵妃,便自然要体现价值,就算当初二姐嫁进了富察家,但贼船已上,一点好处都没拿到,淳雪也不甘心,便所幸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了。反正皇后就算没了孩子,对富察家的尊荣也没什么影响,对二姐来说,更是没什么关系。
淳雪不能再等了,她不能让自己再处在那种无宠无存在感的处境中了。
投靠贵妃果然获利是很快的,这一年她圣宠加身,家世又高,很快升了位分。但随着皇后生下六阿哥,后宫又崛起了纯妃娴妃,高贵妃这里能给她的实在已经不多了。况且上次望月台之后,当听说二姐为了救皇后受了伤,她又惊又慌,才终于意识到她们姐妹二人站在了对立的阵营里去。
后来,额娘进宫时送来二姐一封信,信中时春已猜测出宫中那套计谋是由她所献,在信中劈头盖脸一顿骂。淳雪自知理亏,也没有生气,反而在思考过后,决心渐渐从贵妃手下脱离出来。
她如今宠爱也有了,位分也有了,足可以靠自己在宫里活着。贵妃如今势力受到打击,时春反复提及高家必不长久,高斌政绩有污点,虽然此刻还没有显露,但淳雪一想傅恒如今竟是要入军机处的架势,便信了几分。
罢了,便在还没有太多把柄的时候早做打算吧,到了后来贵妃拿她当枪使推出去顶罪的时候,可就下不了这船了。
她不说话,她身边的小嘉嫔却上赶着开口了:“贵妃娘娘何必担心,便是生了阿哥又如何?能一直平安长大才是不容易。纯妃再得宠,不过是皇上贪图新鲜罢了,等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没什么了,那纯妃到底也不是小姑娘了,不过是之前摆着脸儿,这一时放下身段儿了,皇上稀罕罢了。”
高贵妃见接话的是小嘉嫔,有些失望,她瞥一眼不语的舒嫔,心里有些不快。舒嫔家底儿厚,为人又有几分小机灵,着实想了不少新奇点子。至于小嘉嫔,心性倒是狠毒,但总想着往上爬,让贵妃多了些防备。
不过小嘉嫔进宫不久就能封嫔,也能看出受宠程度,贵妃便开口,与她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话来。
淳雪低着头听着,一言不发,扮演了个栩栩如生的泥人。
第45章 他曾来过
乾隆十年,二月,章佳氏寿辰正在此月。
往年这个时候,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请来京城戏班子叫几出戏看就是了,然而今年正是章佳氏的四十八岁,整好是个本命年,又逢富察家几件喜事上门,便打算大办了。